静室里的烛火在寅时最后一次明灭，林缚的手指在青砖上抽搐的幅度越来越小。
他的意识却像被投入沸水的棉絮，在混沌中逐渐舒展——这里是识海。
黑暗中浮着颗金丹，原本温润的玉色此刻泛着青灰，表面蛛网般的裂纹里渗出黑雾。
黑雾凝聚成白须老者的轮廓，青铜剑的剑尖正抵在金丹核心，每寸深入都让林缚的意识刺痛欲裂。
"小辈，你以为吞了我的功法就能承我道统？"老者的声音像锈铁刮过石磨，"这具识海是我的囚笼，等我啃穿金丹，便是你沦为行尸走肉之日！"
林缚跪在识海深处，额角抵着虚空中的"地面"。
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意志正被那黑雾一丝丝抽离——之前吞噬时只想着抽取内力，竟忽略了古武传承里最致命的残魂烙印。
冷汗顺着意识体的脊背滑落，他突然想起系统面板里那条被自己忽略的提示："高阶传承需承受意志对抗，失败者意识湮灭。"
"原来不是系统没用..."他咬着牙撑起身体，"是我太贪心，连风险提示都没看完。"
老者的剑又推进半寸，金丹"咔"地裂开细缝。
林缚眼前闪过青岩镇被劫掠时的火光，闪过小焰递来的半块烤饼，闪过鹰眼在暴雨中替他挡下的那一箭。
这些碎片突然在识海深处凝结成光，像极了他昏迷前看到的那团火。
"想拼意志？"老者的黑雾突然暴涨，化作狰狞鬼面，"你这具穿越者的意识，连本土武者的根基都不稳——"
"不稳？"林缚突然笑了，他望着那团越来越亮的光，突然明白过来："可我有系统。"他张开双臂，任由那光流裹住自己。
意识深处传来系统的嗡鸣，曾经只显示数据的光幕此刻浮现出无数金色符文，像活物般在识海游走。
"检测到宿主意志强度突破临界值。"
机械音在识海炸响的瞬间，老者的鬼面突然扭曲。
林缚看见光幕上跳出鲜红的提示："开启'意志吞噬'功能，当前可吞噬同阶以下残念，转化规则碎片。"
"不！"老者的声音里终于有了慌乱，"你不过是凝元境中期，怎么可能——"
"因为我吞噬过三十七个流民武者的意志。"林缚抬起手，指尖触到那团光的刹那，识海突然掀起惊涛。
金色符文如锁链般缠上老者的黑雾，每根锁链都刻着之前吞噬的武者记忆：樵夫的劈柴劲、猎户的锁喉手、甚至老乞丐的乞食步。
这些曾经被他当经验值吸收的碎片，此刻化作最锋利的武器。
"你...你竟把吞噬的意志都存起来了？"老者的鬼面开始崩解，"这不可能！"
"系统的存储功能，可不止存宝物。"林缚的意识体在光流中站起，他能感觉到每根符文都在抽取老者的力量，"之前吞噬时我就在想，为什么每次埋尸能多地脉之气——原来系统在帮我积累'意志素材'。"
金色符文突然收紧，老者的残念发出尖锐的嘶鸣。
林缚看着那些黑雾被符文分解，其中一缕竟化作细小的规则碎片，融入他的金丹。
原本龟裂的金丹开始发烫，裂纹处渗出金液，将裂痕一一填补。
"叮——吞噬古武长老残念（归真境初期）成功，获得'破山劲'规则碎片×3，'意志凝练'规则碎片×1。"
系统提示音未落，金丹"轰"地暴涨三寸。
林缚感觉识海突然清明，原本需要运转三个周天才能调动的内气，此刻念头一动便如活物般在经脉里窜动。
他望着重新温润如玉的金丹，表面不知何时多了道金色纹路，像顶微型的冠冕。
静室的窗户纸被晨风吹得簌簌响。
林缚的手指在青砖上轻轻一按，竟将半块砖按成了粉末。
他缓缓睁眼，瞳孔里跳动着两簇赤金火焰——这是凝元境后期才会出现的"气映神辉"。
"三天了？"他站起身，衣袍上的酒渍早己干透，腰间的系统光幕正闪烁着新功能："意志吞噬（初级）：可吞噬同阶以下目标意志，转化规则碎片，每日限三次。"
推开静室门时，鹰眼正蹲在廊下磨刀，小焰抱着个陶壶从厨房跑过来："林哥你醒了？
我煮了南瓜粥——"她的声音突然卡住，盯着林缚的眼睛后退半步，"你...你眼里有火？"
鹰眼的刀"当"地掉在地上。
这位向来冷静的废土猎人站起身，喉结动了动："凝元后期？"
林缚摸了摸腰间的玉坠，那是之前设伏主脑时用的信号器。
现在这玉坠在他感知里，连内部的裂纹都清晰可见——这是规则碎片带来的"微观洞察"。
"该去会会那些真正的老狐狸了。"他接过小焰递来的粥碗，吹了吹热气，"九幽会的人不是总说，青岩镇的毛头小子成不了气候么？"
鹰眼突然笑了，弯腰捡起刀在掌心试了试锋："需要我去查他们的暗桩？"
"不用。"林缚喝了口粥，甜香在舌尖炸开，"他们的暗桩...应该己经在查我了。"
他望向镇子外的方向，晨雾中隐约可见几缕黑烟——那是商队路过的痕迹。
但林缚知道，在黑烟尽头的山坳里，有双眼睛正盯着青岩镇。
"三日后的千机城交易会。"他把空碗递给小焰，指腹轻轻划过碗沿，"有些人，该回家了。"
小焰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三天前静室里那声闷响。
她摸了摸腰间的玉坠，又看了看廊下磨刀的鹰眼——这个总说"活着比什么都重要"的男人，此刻眼里的光，和林缚眼里的火，竟烧得一样旺。
而在千里外的九幽会总部，大长老正捏碎手中的传讯玉牌。
玉牌碎片里飘出一缕黑雾，正是那日被吞噬的古武长老残念的最后一丝余韵。
"青岩镇...林缚。"大长老的指甲深深掐进檀木桌案，"有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