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林缚的识海突然泛起温热的涟漪。
他正蹲在灶前添柴,手一抖,火星子溅在粗布裤脚,却浑不在意——系统提示音刚在耳边炸响:"精神印记共鸣度突破70%,正在构建场景投影。"
他闭了眼,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画面从混沌中浮起:灰扑扑的岩石穹顶,锈迹斑斑的锁链垂落,十几个被剥去外袍的武者瘫在石坑里,额角插着细如牛毛的银针,每根针尾都缠着黑雾,正随着他们抽搐的太阳穴缓缓蠕动。
"这是..."林缚喉结滚动,指节捏得发白。
系统数据流在视网膜上跳动,标注着"意识侵蚀实验体"几个猩红大字。
他想起三日前吞噬的古武长老识海里那团黑雾,原来全被九幽会收集到了这里。
"林缚哥哥?"
清甜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小焰端着陶碗站在门槛处,发梢还沾着晨露,碗里的粟米粥腾着热气:"鹰眼叔说你今早没去练拳,我猜你又在捣鼓那些...嗯,秘密。"
林缚睁眼,正撞进少女清亮的杏核眼。
他伸手揉乱她的发顶,接过碗时指腹在她腕间快速点了两下——这是他们约定的"有事商量"暗号。
小焰的瞳孔立刻缩了缩,端碗的手稳得像块石头。
"去把鹰眼喊来。"林缚舀了口粥,声音混着热气:"就说我要喝他泡的苦荞茶。"
五分钟后,鹰眼踹开柴房的门,腰间的短刀撞在门框上,发出清脆的响。
这个总把脸藏在皮围布里的废土猎人,此刻围布掀到下巴,露出左脸狰狞的刀疤:"说吧,又要搞什么不要命的买卖?"
林缚没接话,指尖按在桌面。
系统光幕悄然展开,将识海里的画面投在三人中间。
小焰倒抽一口冷气,陶碗"当啷"掉在地上,粥水溅湿了她的绣鞋;鹰眼的刀疤突然泛红——那是他动怒的征兆,指节捏得咔咔响:"九幽会这帮杂碎,拿活人当试验品?"
"不止。"林缚用脚尖踢开碎碗,"我要你们准备三样东西:龙涎香的灰烬,曼陀罗的花蕊,还有..."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紧绷的肩背,"幻蝶粉。"
小焰瞬间明白了:"掩人耳目的香料?"
"对。"林缚摸出块染着泥渍的绢布,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符纹,"三日后鬼面会带通行令来,我们以'秘典交易'的名义进据点。
这些香料混在交易品里,燃烧时的雾气能干扰精神探测——系统解析过,九幽会的意识监控对这种混合香最迟钝。"
鹰眼扯下围布擦刀,刀锋在晨光里划出银弧:"需要多少量?"
"够覆盖三个人的气息波动就行。"林缚的拇指着腰间玉坠,鬼面的精神印记在里面跳得发烫,"另外,等下跟我去药铺——"他突然停住,侧耳听了听院外的动静,"有人来了。"
三日后的清晨,鬼面准时出现在青岩镇西头的破庙。
他的脸色比上次更青,眼周泛着乌青,说话时总不自觉地摸后颈——那里有块指甲盖大的溃烂,是碎魂音规则侵蚀的痕迹。
"令牌。"他把块刻着骷髅纹的青铜牌拍在香案上,声音哑得像砂纸摩擦,"申时前到灰骨镇北坡,自然有人带你们进去。"
林缚接过令牌时,指尖在鬼面手背轻轻一按。
系统立刻反馈:"目标识海混乱度提升至40%,碎魂音规则生效中。"他垂眸藏起笑意,将伪造的秘典残页塞进牛皮袋,又把陶罐装的香料放在最上面。
灰骨镇北坡的风裹着沙砾,刮得人睁不开眼。
林缚走在中间,小焰和鹰眼一左一右,腰间都别着陶罐。
当那座半掩在荒草里的石门出现时,他闻到了熟悉的腐臭味——和识海画面里的气味分毫不差。
"停。"守门的黑甲卫士横刀拦住去路,浑浊的眼珠扫过三人,"搜身。"
林缚主动解开外衣,任卫士的手在身上摸过。
当对方的手掌即将碰到陶罐时,他不动声色地轻咳一声。
小焰立刻上前半步,发间的银铃叮咚作响:"官爷,这是给执事大人的见面礼,西域来的龙涎香..."
卫士的手顿了顿,凑过去嗅了嗅。
陶罐里的香雾正缓缓溢出,混着曼陀罗的甜腥,钻进他的鼻腔。
林缚看着他瞳孔微微涣散,知道系统解析的"嗅觉干扰"起了作用——这傻子现在满脑子都是西域香料的高价,哪还顾得上检查。
地下据点的通道像条蜿蜒的蛇,石壁上嵌着幽蓝的荧光石。
林缚每走过三根石柱,就假装踉跄,指尖在墙缝里按一下——那是系统生成的精神烙印,比芝麻还小,却足够让他在千里外感知到这里的动静。
深夜,林缚躺在草席上,听着隔壁传来的鼾声。
他摸出块碎玉,这是白天在走廊拐角"不小心"碰掉的——系统检测过,碎玉上沾着守卫的精神波动。
他将碎玉按在眉心,故意释放出一丝微弱的意识涟漪,像往平静的湖里扔了颗小石子。
不出半刻,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两个穿着灰袍的修士摸了进来,他们的眼白泛着青,嘴角挂着病态的笑。
左边那个抬手就是道黑雾,首取林缚识海:"小崽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林缚闭着眼,任由黑雾缠上识海。
系统的警报声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意识侵蚀术,正在模拟虚假记忆流。"他的识海里立刻浮现出幅画面:自己跪在青岩镇的废墟上,怀里抱着小焰的尸体,哭嚎着把秘典残页撕成碎片。
"原来如此..."右边的修士低笑,黑雾缠得更紧了,"你是怕交易失败被灭口?"
"对啊..."林缚在心里应着,指尖悄悄掐住掌心。
系统的数据流疯狂涌动,将两个修士的意识结构拆解成无数光点。
当他们完全陷入虚假记忆时,他突然逆转精神力,像根细针般扎进对方识海——
"黑棺...湮灭源...执事大人说...不能让机械教的人..."
破碎的信息片段涌进脑海。
林缚猛地睁眼,那两个修士己经瘫倒在地,眼白翻得只剩眼黑。
他扯下两人腰间的玉牌,借着月光看清上面的刻字:"九幽十八卫,戊字令。"
"有意思。"林缚将玉牌收进怀里,转身时瞥见石桌上的秘典残页。
他顿了顿,故意把残页往烛火旁推了推,让那抹泛黄的纸角在阴影里若隐若现。
窗外传来晨鸡的啼鸣。
林缚摸了摸腰间的玉坠,鬼面的精神印记还在跳动,但比昨夜弱了些。
他知道,属于九幽会的噩梦,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