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昂贵的羊毛地毯上投下斜斜的光斑。然而,公寓的主人却深陷在柔软的羽绒被中,眉头紧蹙,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早川弥生感觉自己的骨头缝里都在往外冒寒气,喉咙干得像砂纸摩擦,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感。昨夜冰冷的泳池水,终究还是让她这个表面厌世、实则内里被前世经历和重生副作用折腾得并不算特别强健的身体发起了抗议——高烧。
她挣扎着伸手终于摸到了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刺眼的光。几个未接来电,全是毛利兰。弥生想无视,但手机再次固执地震动起来。
“……喂。”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
“弥生同学!”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小兰焦急又带着点哭腔的声音,“你怎么不接电话?昨天下着雨你身体还虚弱……你是不是生病了?你在哪里?我马上过来!”
一连串的追问砸得弥生头晕。她闭了闭眼,试图用惯常的冷淡打发:“……我没事。不用过来了。”
“你声音都这样了还说没事!”小兰的声音异常坚定,甚至带着一丝罕见的强势,“告诉我地址!不然我就报警了,到时候我带着警察一起去找你!”
弥生:“……”弥生哽住了...
她太了解小兰的执拗了。沉默了几秒,她认命般地报出了一串地址和一长串的电子门锁密码。电话那头传来小兰立刻行动起来的细碎声响。
“等着我!我马上到!”小兰说完就挂了电话。
弥生把手机丢回床头,疲惫地把自己更深地埋进被子里。麻烦……真麻烦……怎么就让对方来了呢?她讨厌这种虚弱无力、需要别人照顾的感觉,尤其……是被小兰看到。
不到半小时,门禁系统响起轻柔的提示音。弥生挣扎着用智能家居系统开了门。
小兰提着一个大袋子,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脸上写满了担忧。她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烧得迷迷糊糊的弥生,心瞬间揪紧了。
少女平日那份慵懒厌世的疏离感被高烧彻底击碎,此刻的弥生裹在厚重的羽绒被里,只露出一张泛着异常红晕的脸,眉头紧锁,额发被汗水濡湿贴在颊边,呼吸急促而灼热,脆弱得像一尊失温的琉璃。
“弥生!”小兰快步走到床边,冰凉的手背下意识贴上弥生的额头,那滚烫的温度让她倒吸一口凉气,“天啊,好烫!你量体温了吗?”
“……没。”弥生半睁着眼,声音含糊不清,带着浓重的鼻音,抗拒地想偏开头,却被小兰的手固执地按住。那微凉柔软的触感带来一丝短暂的舒适,让她下意识地蹭了一下,随即又为自己的失态懊恼地抿紧了唇。
小兰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迅速从带来的袋子里翻出电子体温计,不由分说地塞进弥生微张的口中。“含着。”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动作却异常轻柔。
等待的几十秒里,小兰环顾了一下这间宽敞到近乎空旷冷清的卧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都市天际线,室内是极简奢华的装潢,色调以黑白灰为主,冰冷得没有一丝烟火气。床头柜上只放着一杯早己冷透的水,没有任何药瓶。
体温计“滴”了一声,小兰拿出来一看:39.2°C。
“不行,必须吃药降温!”小兰立刻行动起来,从袋子里拿出退烧药、感冒药,又翻出保温桶,“我熬了蜂蜜柠檬水,先喝一点润润喉咙再吃药。”
她小心翼翼地扶起弥生,让她靠在自己不算宽厚的肩膀上,拧开保温桶的盖子。温热的、带着清新柠檬香气和淡淡蜂蜜甜味的气息弥漫开来。小兰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送到弥生唇边。
弥生本能地想抗拒,但干渴的喉咙和那的甜香让她犹豫了一下。她垂着眼睑,就着小兰的手,小口啜饮起来。温热的液体滑过灼痛的喉咙,带来一阵舒缓。
小兰专注地看着她喝水的样子,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颤,因为担心而微微抿起的唇瓣显得格外柔软。弥生的视线无意间扫过,心中莫名一动,随即又归于一片混沌的疲惫。
“我来的时候保镖先生在门外,你怎么没告诉他们你生病了。”想到门口站着的保镖小兰有些担忧,她怕对方不敬职没有发现雇主的危险如果不是她来对方还不知道要烧多久。
“早上起来...感觉身体不舒服准备找他们的,但是你碰巧打电话想着不能让你白跑...一趟,我就没叫他们。”弥生现在说话的语气倒是没了平时的强势现在温温柔柔的像只刚出生的小猫。
“怎么能这么想呢,你的身体最重要就算我白跑一趟也没有关系,下次记得先照顾好自己。”小兰听到这不赞同的摇摇头随后开始了自己的“说教”。
等吃过药,弥生感觉意识稍微清醒了些,但身体依旧沉重无力。小兰像只不知疲倦的小蜜蜂,开始收拾房间,打开一点窗户通风,又走进那间同样冰冷整洁、一看就很少使用的开放式厨房。
“弥生同学,你这里……有米吗?”小兰拉开巨大的嵌入式冰箱,里面除了昂贵的矿泉水和一些包装精致的进口水果,几乎空空如也。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在自己的大袋子里准备充分:一小袋米、新鲜蔬菜、鸡蛋、味增汤料……
弥生裹着被子,像只病恹恹的猫,蜷缩在客厅宽大的沙发上,视线无意识地追随着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身影。
小兰脱掉了校服外套,只穿着白色的衬衫,袖子挽到手肘,系上了一条……大概是临时找出来的、与厨房风格格格不入的深色围裙。她洗米、切菜的动作麻利而专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锅碗瓢盆的轻微碰撞声,水流声,食物在锅里咕嘟冒泡的声音……这些平常被弥生视为噪音的“烟火气”,此刻却奇异地抚平了她因高烧而烦躁的神经。
她看着小兰的背影,看着她偶尔抬手擦一下额角的汗珠,看着她因为尝汤咸淡而微微蹙起的秀气眉头……一种陌生的、带着暖意的平静感,悄然弥漫在冰冷空旷的公寓里。
“好香……”弥生自己都没意识到,这句低喃己经脱口而出。
小兰闻声回头,脸上绽开一个明亮的笑容:“是味增汤的香气!再等一下下就好,给你煮点白粥,生病了要吃清淡点。”那笑容纯粹而温暖,像驱散阴霾的阳光,毫无保留地照进弥生封闭的世界。
小菜,还有那壶一首温着的蜂蜜柠檬水。弥生没什么胃口,但在小兰关切的目光下,还是勉强吃下了一些。药效加上身体虚弱,她很快又陷入了昏昏沉沉的状态。
下午,小兰怕她无聊,也为了让她安静休息,提议看个轻松的电影。她让弥生继续躺在沙发上,自己则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边缘。巨大的投影幕布上播放着一部轻松的动画片。
电影的光影在昏暗的客厅里流转。弥生裹着毯子,意识模糊。高烧带来的冷热交替让她很不舒服。她无意识地向着身边唯一的热源靠近——小兰。当她的额头轻轻抵在小兰的肩膀上时,小兰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少女温热的呼吸带着病中的微灼,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传来。小兰的心跳骤然加速,像擂鼓一样在胸腔里震动。她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放轻了。
弥生柔软的发丝蹭着她的颈侧,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这痒意仿佛顺着皮肤一路蔓延到心底。小兰的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比弥生高烧的红晕更甚。
她偷偷侧过脸,看着弥生安静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在光影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褪去了平日那份疏离,显得格外无害和依赖。一种奇异的、饱胀的温柔和酸涩感充盈了小兰的心房。
傍晚时分,弥生被自己汗湿的粘腻感弄醒。高烧似乎退下去一点,但浑身不舒服。
“我想……洗澡。”她哑着嗓子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
小兰立刻站起来:“不行!你还在发烧,而且一个人太危险了,万一晕倒怎么办?”她看着弥生苍白的脸和微蹙的眉头,咬了咬下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脸颊更红了,“我……我帮你吧。你放心,我就帮你……简单擦洗一下,保证不让你着凉。”
弥生愣了一下,想拒绝,但身体的无力感和粘腻感让她最终只是沉默地垂下了眼帘,算是默许。这无声的应允让小兰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
浴室里水汽氤氲。小兰扶着弥生坐在防滑凳上,背对着自己。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手不要抖得太厉害,用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弥生的后背。
少女的肌肤细腻白皙,因为发烧泛着淡淡的粉色,优美的蝴蝶骨线条清晰可见。小兰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心跳如雷,手指不小心碰到弥生微凉的皮肤,两人都像触电般微微一颤。
“别紧张,”弥生沙哑的声音在氤氲水汽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我不会传染你感冒的。” 她虽然闭着眼,却仿佛能感知到身后少女的慌乱。
小兰的脸颊烫得能煎鸡蛋,支吾着:“我、我才没紧张!”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努力维持镇定,但指尖的微颤和越来越红的脸颊暴露了一切。在帮弥生清洗手臂时,她看到了弥生小臂上一道淡淡的、己经愈合的旧伤疤痕,指尖下意识地轻轻抚过,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疼。
“好了……”小兰的声音细若蚊呐,用宽大的浴巾迅速将弥生裹好,像完成了一项艰巨无比的任务,额头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分不清是浴室的热气还是自己的紧张。她扶着弥生回到卧室,帮她换上干净的柔软睡衣。
或许是药效,或许是身体得到了清洁和放松,也或许是那始终萦绕在侧的、令人安心的气息,这一夜,弥生睡得格外沉。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窗外己是天光大亮。高烧己经退去,身体虽然依旧有些酸软无力,但头脑却异常清明。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坐起身,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水,旁边压着一张字迹清秀的便签:
弥生同学:
早上好!感觉好些了吗?看你睡得很熟就没叫醒你。我熬了蔬菜粥温在厨房的保温锅里,记得吃。感冒药放在旁边,饭后半小时吃一次。今天一定要好好休息!还有我给你编了一个“平安符”哦它能保佑你健康和平安希望你喜欢。
——小兰
P.S. 你的保镖先生很尽责地在外面,我让他们别打扰你休息。
弥生拿起便签和那个略显粗糙的塑料指环,指尖着上面的字迹。嘴上说着不喜欢指环但还是口是心非的戴在了左手的尾指上。
厨房里,保温锅散发着淡淡的米香和蔬菜的清甜气息,驱散了公寓里最后一丝冰冷。她走到厨房,打开锅盖,热气扑面而来。粥熬得软糯适口,翠绿的蔬菜点缀其间,一看就花了不少心思。
她默默地盛了一碗粥,坐到空无一人的餐桌旁。晨光透过落地窗,照亮了餐桌上那杯清水和便签。公寓依旧空旷奢华,但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蜂蜜柠檬水的甜香,还有那个少女身上淡淡的、干净的皂角气息。
弥生拿起勺子,舀起一勺温热的粥送入口中。暖意从胃里蔓延开来。她低头看着碗里,眼神复杂。麻烦……真是麻烦……但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窗外阳光正好,仿佛昨夜的高烧和冰冷的泳池水,都只是一场遥远的噩梦。而那个不请自来、固执闯入她冰冷世界的少女,留下了一室的暖意和一碗温粥,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