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顶层公寓的窗户，在餐桌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弥生慢吞吞地喝着碗里黑乎乎的中药，眉头习惯性地皱着，但比起之前喝一口就要缓半天的状态，这次似乎顺畅了些。厨房里，灰原哀正熟练地给自己和弥生准备着简单的便当。
“脸色没那么像刚从停尸房拉出来了。”灰原把便当盒放进书包，瞥了一眼弥生，语气是她一贯的冷淡毒舌，但眼神里细微的关切却藏不住。她指的是弥生脸颊上那层极淡、几乎难以察觉，却真实存在的血色。
弥生放下药碗，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声响。“托医生和小哀的福，暂时还死不了。”她指的是灰原偶尔会监督她喝药。
“家里太安静了，无聊。”她站起身，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帝丹高中校服外套，“我要去学校晒太阳。”
灰原没有反对，只是淡淡提醒：“体育课别逞强。”
“知道，申请了旁听。”弥生套上外套，动作依旧带着点懒散的优雅。
帝丹高中，二年B班。
弥生的出现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她本就容貌出众，加上那份慵懒疏离的气质和之前长期缺席带来的神秘感，一坐下就成了视线焦点。小兰立刻迎了上来，笑容灿烂又带着关切：“弥生！你身体好些了吗？能来学校真是太好了！”她自然地帮弥生拉开椅子。
“嗯，好多了。”弥生点点头，目光扫过小兰充满活力的脸庞，以及她身后不远处正大步走来的园子。
园子叉着腰，故意用夸张的语气：“喂喂，小兰！别想独占我们的大小姐啊！弥生，欢迎回来！今天放学要不要去新开的甜品店？我请客！”她眼神灼灼，毫不掩饰对弥生的兴趣。小兰和园子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带着了然的笑意和一丝微妙的竞争火花——这是她们心照不宣的“公平竞争”模式。
弥生对她们的热情早己习惯，只是懒懒地应道：“看情况吧。”
上午的课程平静度过。弥生大部分时间在发呆或刷手机，偶尔回应一下小兰和园子递过来的纸条或小零食。
下午，体育课。
操场上阳光正好，青春洋溢。学生们在跑道上奔跑、在球场上跳跃。弥生如她所申请的那样，安静地坐在操场边缘一棵大树的树荫下，背靠着树干，戴着耳机刷着手机新闻。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她身上，那点淡淡的血色在光线下似乎更明显了些，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没那么透明易碎了。
不远处的排球场上，小兰和园子分属两队，正在进行一场练习赛。两人都打得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飘向树下的身影。
“小兰！接球！”队友的喊声传来。
小兰猛地回神，一个漂亮的鱼跃救球，将球垫起。球高高飞起，却因为力道和风向的偏差，诡异地朝着场外、弥生所在的方向疾速飞去！
“弥生——！！！”小兰瞬间脸色煞白，失声惊叫。
园子也看到了，瞳孔骤缩：“小心啊——！！！”
树下，弥生戴着耳机，专注于手机屏幕，对呼啸而来的危险毫无所觉。
“砰！”
一声沉闷又清晰的撞击声。
那颗力道十足的排球，不偏不倚，狠狠地、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弥生的后脑勺上！
弥生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得眼前猛地一黑，巨大的冲击力让她身体一软，手机从无力的手中滑落，整个人毫无声息地向前栽倒在柔软的草地上。
在昏迷前弥生只想吐槽：想过一个安稳的校园生活怎么这么难！
“弥生！！！”小兰和园子几乎是同时尖叫着冲了过去，脸上写满了惊恐和自责。
其他同学也围拢过来，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小兰第一个冲到弥生身边，颤抖着手小心地将她翻过来。弥生双目紧闭，脸色瞬间又褪去了那点血色，变得苍白，呼吸微弱。后脑被砸中的地方，一个明显的红印迅速浮现。
“快！送医务室！”小兰当机立断，声音带着强压的颤抖。她立刻弯腰，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弥生横抱起来——虽然弥生看起来纤细，但小兰常年练习空手道的臂力此刻发挥了作用。她抱着弥生，步伐又快又稳地朝医务室方向跑去。
园子紧紧跟在旁边，脸色同样苍白，不断自责：“都怪我…刚才那个球我要是接稳了就不会…弥生！你醒醒啊！”
医务室的门被小兰猛地推开：“新出医生！快！弥生同学被排球砸到后脑，晕过去了！”
穿着白大褂的“新出智明”立刻从办公桌后起身，镜片后的眼神在看到被小兰抱进来的弥生时，几不可察地一凝。那个孩子怎么会...而对方此刻正脆弱地昏迷着，脸色比上次分别时好不容易养出的那点淡红要糟糕得多。
“放这里！”贝尔摩德指着诊疗床，声音是符合新出智明人设的沉稳可靠。她迅速上前，动作专业地检查弥生的瞳孔反射、呼吸和脉搏，同时询问小兰：“砸中哪里？当时什么反应？有没有呕吐？”
小兰语速飞快又清晰地回答着，园子在旁边焦急地补充。贝尔摩德一边听，一边手指轻柔地按压弥生后脑的伤处，确认情况。
她的动作看似专业冷静，但指尖触及弥生冰凉皮肤和那脆弱不堪的颈项时，心底那点奇异感觉泛起一丝涟漪，夹杂着难以言喻的……不悦？为这意外的伤害。
“初步判断是轻微脑震荡，需要观察休息。”贝尔摩德做出诊断，熟练地拿出冰袋用毛巾包好，轻轻垫在弥生的后脑下。她转向小兰和园子，语气温和但带着不容置疑：“你们先回去上课吧，这里交给我。有情况我会通知校方和家长。”
小兰看着昏迷的弥生，满眼担忧和不舍。园子还想说什么，被小兰拉住了。“那就拜托您了，新出医生！”小兰深深鞠躬，又看了一眼弥生，才拉着一步三回头的园子离开。离开前，小兰特意叮嘱：“医生，弥生她身体一首不太好，最近在喝中药调理，请您多留意一下她的情况！”
“放心。”贝尔摩德点头应下。门关上，医务室里恢复了安静。
阳光斜斜地照在病床上，贝尔摩德站在床边，低头凝视着昏迷的弥生。女孩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呼吸微弱而均匀。
贝尔摩德的目光从她紧闭的双眼滑到那点几乎消失的、好不容易才养出的血色上。中药调理……她想起小兰的话。看来是真的有效，只是这身体底子太薄，一点意外就能打回原形。
她伸出手，指尖悬停在弥生额前几毫米的地方，最终只是轻轻替她将散落在脸颊的一缕碎发拨开，动作比新出智明本尊可能做的要轻柔得多。
“真是……脆弱啊。”她无声地低语，只有自己能听见。镜片后的眼神深邃复杂，她拉过椅子，坐在床边，静静地守着，等待弥生醒来。
..............
午后的阳光透过医务室洁净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斜斜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微凉的气息。弥生缓缓睁开眼，后脑勺传来一阵闷钝的疼痛，让她不适地蹙起了眉。
“醒了？”一个温和低沉的男声在身旁响起。
弥生循声望去，看到穿着白大褂的“新出智明”医生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病历夹，镜片后的目光带着职业化的关切。他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
“新出医生……”弥生开口，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一丝茫然，“我……”
“排球正中后脑，冲击力不小。”贝尔摩德扮演的新出医生放下病历夹，动作自然地拿起一旁新的冰袋，用干净毛巾包裹好，轻轻贴向弥生还在隐隐作痛的位置，“毛利同学把你送来的，她很担心你，不过下一节有课，我让她先去上课了。感觉怎么样？头晕吗？有没有恶心感？”
冰凉的触感让弥生稍微舒服了一些，她下意识地微微偏头，让自己的后脑更贴合那冰袋的弧度。
“唔…还好，就是有点晕乎乎的，恶心倒没有。”她老实回答，视线落在“新出”医生干净修长的手指和手腕上，那动作带着一种医生特有的、不容置疑的温柔。
“轻微脑震荡的症状。需要观察休息。”贝尔摩德一边调整着冰袋的位置，一边仔细观察着弥生的脸色。
她记得上次，弥生和小兰一起救下自己时，这个女孩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带着一种随时会碎裂的脆弱感还有上一次见面也是。而现在……虽然依旧算不上红润，但那种死气沉沉的苍白似乎真的褪去了一些，脸颊透出一点点极淡的血色，像是久不见阳光的玉石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暖光。
看来那中药……确实有点效果。贝尔摩德心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她动作自然地收回冰袋，指尖在离开时，若有似无地轻轻拂过弥生耳后散落的几缕发丝，将它们别到耳后。这个动作带着一种超越医生职责的亲昵界限但弥生现在全然不知。
“脸色比上次见你好多了。”贝尔摩德的声音依旧温和，带着赞许的笑意，“听说你在调理身体？看来效果不错。”
“嗯，喝中药。”弥生简短地回答。她慵懒地靠在枕头上，目光有些放空地看着天花板，似乎在忍受着那阵钝痛带来的不适。
贝尔摩德看着她这副厌世又带点病弱慵懒的模样，心底那点奇异感觉又悄然浮动。这个女孩身上有种矛盾的气质——脆弱又坚韧，疏离却又不经意间吸引着飞蛾扑火般的靠近，连自己这个游走于黑暗边缘的千面魔女，也被她那一点微弱却独特的光亮所牵动。
“还是要小心些。”贝尔摩德站起身，走到药柜前，背对着弥生，熟练地拿出几片药和一个纸杯，“虽然不用上体育课是好事，但坐在场边也要注意安全。”她倒了温水，走回床边，将药片和水杯递过去，“这是缓解头痛和眩晕的，吃下去会舒服点。”
弥生顺从地接过药片和水杯。在仰头吞药的瞬间，她长长的睫毛低垂着，脖颈拉出一道脆弱而优美的弧线。贝尔摩德的目光在那纤细的脖颈上停留了一瞬，镜片后的眼神深不见底。
吃完药，弥生把杯子递还。贝尔摩德接过时，手指不可避免地再次与她微凉的指尖相触。这一次的接触稍纵即逝，却带着一种微妙的电流感。
“躺下再休息一会儿吧。”贝尔摩德的声音放得更轻柔了些，像羽毛拂过，“我会在这里观察你的情况。有什么不舒服立刻告诉我。”
“嗯。”弥生低低应了一声，重新躺好，闭上了眼睛。后脑的疼痛在药效和冰敷的作用下似乎真的在慢慢缓解，加上身体底子虚带来的疲惫感，困意开始上涌。
医务室里很安静，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操场上的喧闹声，以及……身边人身上干净的白大褂和消毒水混合的气息下，似乎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极其淡雅的冷香？弥生意识模糊地想，新出医生品味还不错……
贝尔摩德看着床上呼吸逐渐变得绵长均匀的女孩，那点血色在她闭目时显得更加珍贵。她伸出手，指尖悬停在弥生额前几厘米的地方，似乎想替她拂开额发，但最终只是缓缓收回，重新拿起那本病历夹。
她的目光落在病历上弥生的名字上，指尖无意识地着纸张的边缘。弥生……她无声地咀嚼着这个称呼，唇边勾起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辨明含义的弧度。
是继续扮演温和可靠的校医新出智明，还是……做回那个对这道光既想靠近又想试探其极限的贝尔摩德？但组织派给她的任务可不允许第二种可能发生......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像一尊完美的雕塑，守护着这份短暂的、带着面具的宁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