桶里翻滚的暗红液体,如同拥有了生命般,疯狂地拍打着桶壁,发出“哗啦哗啦”的巨响!
污浊的气泡如同沸腾般不断涌起、炸裂!溅起的粘稠液体落在周围的青砖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留下暗红的污迹!
偏房里,腥臊、血腥、滚烫的水汽和那如同炼狱般的景象,混合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恐怖!
孝子等人早己吓得在地,死死捂住口鼻,惊恐欲绝地看着那桶里被白气黑烟笼罩、如同正在被某种可怕仪式献祭般剧烈颤抖、发出非人惨嚎的身影!
剧痛!无休止的剧痛!
意识在这极致的痛苦中沉浮,如同怒海中的孤舟,随时可能被彻底撕碎、湮灭。
就在这濒临崩溃的边缘——
“嗡!”
脑海中,那冰冷古老的送丧人知识洪流,如同被这污秽阳刚的液体彻底激活、冲刷,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清晰光芒!
无数关于引魂、镇煞、沟通阴阳的冰冷符文、手印、咒语片段,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梳理、整合,瞬间烙印在意识深处!
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冰冷的“联系感”,仿佛穿透了血肉的阻隔,穿透了这桶污秽的液体,穿透了偏房的墙壁,遥遥地……指向了门外灵堂深处!
指向了那口红得如同伤口的棺材!
指向了那棺中正在孕育的、恐怖的存在!
成了!
虽然痛苦依旧如同跗骨之蛆,虽然血咒并未解除,但这“净身”的酷刑,如同用最暴烈的方式,强行在这具被怨毒侵蚀的躯体上,凿开了一条微小的缝隙!
一条能让那冰冷送丧人传承短暂降临、沟通棺中凶煞的缝隙!
代价,是这具身体几乎被焚烧殆尽般的剧痛和虚弱!
“嗬……嗬……”桶里翻滚的暗红液体终于渐渐平息了一些,升腾的白气黑烟也淡薄了些许。
我瘫坐在粘稠滚烫的污秽之中,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和腥臊。
皮肤火辣辣地疼,仿佛被剥去了一层。
胸口那血玉印记的搏动感似乎被强行压制下去一丝,光芒黯淡了不少,但皮肤下虬结的青紫色血管却并未消退,反而因为剧烈的痛苦而更加狰狞地凸起、跳动。
意识勉强从剧痛的混沌中挣脱出一线清明。
那冰冷的送丧人知识核心,一个清晰的、不容置疑的指令,如同冰冷的烙印,浮现出来——
【引魂幡……需……血亲执引……】
【幡动……魂归……】
【孝子……执幡……】
我猛地抬起头,湿漉漉的头发粘在额前,滴落着暗红的污秽液体。
目光穿透残余的稀薄白气,如同淬了寒冰的刀子,死死钉在在门口、面无人色的孝子身上。
嘶哑、破碎、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冰冷威严的声音,从我紧咬的牙关里,一字一顿地挤了出来:
“你……去……灵堂……”
“找……引魂幡……”
“站……在……棺材……东头……”
“举起来……”
“摇!”
“听到……任何声音……看到……任何东西……”
“不、准、停!”
“摇!”
那嘶哑、破碎、却如同淬了寒冰的指令,裹挟着木桶中污秽液体翻滚的腥臊水汽,狠狠砸在于门口的孝子身上。
孝子猛地一个激灵,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中脊梁。
他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死死聚焦在我那张从污秽血水中抬起、沾满粘稠暗红液体、眼神却燃烧着一种非人冰冷的脸上。
又猛地转向门外——
那幽绿烛火笼罩下的地狱灵堂!
那口红得如同巨大伤口、无声滴淌着暗红粘液的棺材!
那如同凝固祭品般、跪伏在棺前、散发着焦糊肉味的男人身影!
还有……棺材底部那片偶尔发出“咕嘟”声、如同活物在啜饮的蠕动粘液!
“不……我不去……有鬼……有鬼啊!!”极致的恐惧瞬间冲垮了那点刚刚被点燃的、对“高人”的敬畏,孝子发出一声如同被扼住喉咙的、变调的尖叫,手脚并用地向后疯狂蹬爬,裤裆处再次洇开深色的湿痕,浓重的尿骚味混杂在腥臊血气中。
“由不得你!”我喉咙里挤出低吼,胸口那被强行压制、搏动沉重的血玉印记骤然一跳!
一股冰冷粘稠的怨毒寒流猛地冲入心脏!剧痛让我眼前一黑,身体在滚烫污秽的木桶里剧烈一晃,溅起大片暗红水花!
但那股源自送丧人传承的、冰冷的意志,如同无形的铁钳,死死攫住了我摇摇欲坠的意识!
“他……他若不去……你们……都得死!”我猛地扭头,沾满污血、如同恶鬼般的目光,死死钉在缩在角落、抖如筛糠的那几个本家男人身上,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腥气和濒死的疯狂,“煞气……己锁门……不引魂……待它……凝形成功……谁也……出不去!”
“去!把他拖过去!”一个年纪稍长、脸上刀疤纵横的本家男人猛地吼了出来,他脸上同样布满恐惧,但眼神深处却爆发出一种困兽般的狠厉。
“快!不想死就听道长的!”他率先扑了上去,如同老鹰抓小鸡般,一把揪住如泥、涕泪横流的孝子后领!
“放开我!放开!我不去!会死的!会死的啊!”孝子发出杀猪般的凄厉嚎叫,拼命挣扎踢打。
另外两个男人也反应过来,红着眼睛扑上来,一个架住胳膊,一个抱住双腿,三个人如同抬一头待宰的牲口,不顾孝子撕心裂肺的哭嚎和挣扎,强行将他从地上拖了起来,踉踉跄跄地拖向那扇敞开的、门框上印着三道狰狞血手印、门外就是地狱景象的偏房门口!
“引魂幡……在……香案旁边……”我咬着牙,剧痛让声音断断续续,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穿透孝子绝望的哭嚎,死死锁住灵堂角落香案的方向。
那里,几盏幽绿的烛火如同鬼眼般摇曳,映照着一个斜靠在香案腿边、蒙着厚厚灰尘的、用惨白麻布和竹骨扎成的长条形幡子。
幡布上,用劣质墨水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