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杖尖深深插入的腐殖层下,传来一声沉闷的、如同大地吞咽般的声响!
那股毁灭性的浊阴洪流,毫无阻碍地灌入了杖尖没入的泥土深处!
左臂深处那灭顶的湮灭剧痛和毁灭性能量如同退潮般骤然消失!
“嗬…嗬…嗬…”
我瘫在冰冷的松针上,像一条被彻底抽干了骨头的鱼,只剩下破风箱般剧烈的喘息。
左臂无力地垂落,依旧焦黑,依旧麻木,但表面崩裂的伤口不再喷涌污秽的脓血,只有丝丝缕缕暗红色的、如同冷却岩浆般的粘稠液体缓缓渗出,带着一种高温灼烧后的奇异焦香!
更重要的是,那深入骨髓的闷痛和灼烧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彻底掏空后的虚脱与诡异的通畅!
虽然“桥”还是断的,还是焦的。
但淤积其上的污秽死气被葬掉了!那条通往地脉的“路”,似乎被强行“烧”通了那么一丝缝隙!
右手,依旧死死攥着那根滚烫如烙铁、散发着高温余韵的叩门砖。
杖身红光缓缓内敛,木纹深处,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凝与厚重。
识海中,那点冰蓝色的魂火,在经历了这近乎自毁般的“葬秽”后,非但没有黯淡,反而燃烧得更加冰冷、更加炽烈!
幽蓝的光芒照亮了守林人印记更加清晰的木纹,也照亮了送丧法则那些冰冷的符文。
两者在魂火的熔炉中,交融得更加紧密。
守此身之拙…量污秽之脉…葬秽浊…通幽径…
我咧开嘴,想笑,却牵动了全身的伤口,疼得一阵龇牙咧嘴。
嘴里满是泥土和地衣的苦涩,还有左臂渗出液体的那股焦糊味。
饿。
还是饿。
但这次,看向这片沉寂阴冷松林的目光,不再是无助和疯狂。
而是冰冷的量度。
如同一个手持尺规的守墓人,开始笨拙地丈量这片属于他的坟场。
饿劲儿过去了点,肚子里塞满了灰白苦涩的地衣渣子,沉甸甸地坠着,像塞了块冰坨子。
可那股子蚀骨的阴冷和虚脱感,像松针底下渗出的寒气,丝丝缕缕往骨头缝里钻。
左臂依旧是焦炭,但那种被淤堵污秽填满、时刻要炸开的闷痛没了,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掏空后的空旷。
仿佛那截焦黑的断臂里,只剩下一道被烧穿了的、通往地底深处的窟窿。
右手攥着“叩门砖”,掌心伤口被木纹硌得生疼,杖身不再是滚烫,温温的,带着一种奇异的脉动感。
像是握住了这片死寂松林的……心跳。
识海里,那点冰蓝色的魂火幽幽燃烧,比之前凝实、冷冽。
守林人印记的木纹温润清晰,送丧法则冰冷的符文在其间流转,如同刻在古老木碑上的祭文。
师父的话像松风刮过耳边:“这片林子里的‘邻居’醒了。
它们欠的……葬仪……该还了。”
邻居?葬仪?
我靠在冰冷的枯木上,眼皮沉重。
累。
骨头缝里都透着被榨干后的酸软。
可魂火深处,那点被“守拙”二字压下的、属于王癞子的苟且偷生,似乎真的薄了一层。
葬掉王癞子?
或许……先从葬掉眼前这片死寂开始!
目光不再局限于枯木上的地衣,也不再是寻找下一口能塞进嘴里的东西。
它抬了起来,像两把迟钝却开始校准的……尺。
量。
量这棵倚靠着的巨大枯松。
虬结扭曲的躯干半埋腐土,树皮皲裂翻卷,如同巨兽干瘪的尸骸。
墨绿的松针早己落尽,只剩下光秃秃、指向灰白天空的漆黑枝桠,如同无数绝望伸向天空的骨爪。
死气沉沉。
一丝活气也无。
守林人印记的木纹微微闪烁,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感知,顺着“叩门砖”的脉动,如同溪流般无声注入识海。
死根…盘踞…怨气郁结…地脉淤塞…
不是图谱,更像是一种冰冷的诊断。
这枯松,早己不是树。
它是这片松林地脉上一个溃烂流脓的疮口!
盘踞的死根如同腐败的血管,将地下深处那精纯的地阴之气扭曲、污染,变成怨毒淤积的毒瘴,反过来又堵塞了地脉的流通。
污秽。
淤塞。
该葬。
念头一起,识海魂火猛地一跳!送丧法则冰冷的箴言碎片轰然作响:“葬地非葬土…乃引浊归墟…通淤塞…复清流…”
葬地?葬这棵枯松?
笨拙,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必然。
我挣扎着,用右肘和膝盖在冰冷的松针层上死命撑起身体。
焦黑的左臂无力地拖在身后。
深吸一口气,带着浓烈的土腥和地衣的苦涩,全部心神沉入识海,沉入那点幽蓝的魂火。
意念缠绕着魂火,艰难地勾连右手紧攥的“叩门砖”。
不再是被动承受脉动,而是主动引导!如同一个蹒跚学步的学徒,试图操控一柄沉重的葬刀!
量!
意念凝聚,化作无形的量尺,循着木杖传递来的感知轨迹,狠狠地戳向枯松半埋于腐土下的根须盘踞核心!
那里,是死气怨毒淤积最深、如同心脏般搏动的污秽节点!
“噗!”
无声的意念之尺刺入!
刹那间——
“嗡——!!!”
一股庞大、粘稠、充满了无尽枯寂与怨毒之气的冰冷死意,如同被惊醒的毒龙,猛地从枯松的根须核心反噬而出!顺着意念量尺的轨迹,狠狠撞入我的识海!
“呃!”
眼前瞬间被翻滚的黑暗和无数扭曲的、充满怨念的枯树幻影充斥!如同被拖入了这枯松死前经历的绝望岁月!
干渴!虫噬!雷击!一点点被阴冷的地气吞噬生机!那滔天的怨毒和不甘,冰冷地缠绕上魂火,试图将其冻结、同化!
识海中的魂火疯狂摇曳,如同狂风中的烛火!剧痛如同冰锥刺穿头颅!
凝!
送丧法则冰冷的意志如同铁闸轰然落下!魂火爆发出幽蓝的寒芒,强行将那股入侵的怨毒死意禁锢在识海一角!
意念量尺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在魂火的支撑下,如同烧红的铁钎,死死地钉在那污秽节点之上!
引!
意念发出无声的嘶吼!这一次,目标不再仅仅是葬污秽!更是要以这枯松的污秽死气为引,强行叩开淤塞的地脉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