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玉坐在梳妆台前,烦躁地翻弄着首饰盒里的珠钗,每拿起一支都不满意地丢回去,金属碰撞声叮当作响。
“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她咬着唇,盯着铜镜里自己素净的装扮,越想越气。
今日是曹丞相千金曹云阚的闺阁宴请,京中贵女们必定个个珠翠满身,而自己——
“又是最寒酸的那个!”
她猛地将梳子砸在妆台上,眼前忽然闪过那日王府里那个“丫鬟”的模样——明明自称下人,却穿着织金软罗,发间一支白玉簪就抵得过她半盒首饰!
“贱婢!” 贾玉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定是存心勾引王爷,才打扮得那般招摇!”
丫鬟春桃战战兢兢捧来新裁的衣裙:“小姐,这是铺子里刚送来的……”
贾玉扫了一眼那件藕荷色襦裙,虽是新衣,但料子普通,绣纹也简单,与曹云阚上次穿的浮光锦根本没法比!
“穿这个去,岂不是更让人笑话!”
她一把掀翻衣匣,红着眼冷笑,“去!把母亲压箱底的那对金镶玉镯子取来!”
东春大惊:“可、可那是老夫人留给您当嫁妆的……”
“我不管!” 贾玉尖声道,“今日若再被她们轻视,我还不如死了干净!”
到了曹府闺宴上,曹云阚端坐在主位,一袭浮光锦华服熠熠生辉,周围簇拥着几位世家贵女,个个笑语嫣然,殷勤奉承。
“曹妹妹今日这身衣裳,衬得气色更好了!”
“这绣纹是苏绣吧?当真精致!”
贾玉被挤在角落,手里捏着帕子,勉强扯着笑附和,却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
这时,谢轻颜,宁王的掌上明珠,轻摇团扇走进来,众人立刻让开一条道。
她亲热地挽住曹云阚的手,笑道:“曹妹妹还是这么有气质,若是靖王见了,定会喜欢。”
曹云阚掩唇轻笑,眼底闪过一丝得意:“郡主说笑了,靖王殿下哪会注意我们这些闺阁女子。”
贾玉听到“靖王”二字,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她想起那日在王府见到的冷峻身影,心头一热,忍不住往前凑了半步——
“哎呀!” 谢轻颜突然“不小心”踩到她的裙角,贾玉踉跄一下,差点摔倒。
谢轻颜故作惊讶:“这不是贾姑娘吗?怎么站这么远?莫非是嫌我们吵闹?”
众人掩嘴轻笑,目光里满是讥诮。
贾玉涨红了脸,死死攥着那对金镶玉镯子,强笑道:“郡主误会了,我只是……”
“咦?” 谢轻颜突然盯着她的手,“这镯子……怎么像是前年珍宝阁丢的那对?”
贾玉如遭雷击,慌忙把手藏到身后:“不、不是!这是家传的!”
贾玉被众人讥讽得脸色涨红,突然抬高声音道:
“靖王爷早就有喜欢的姑娘了!不过是个低贱丫鬟!”
满厅贵女先是一静,随后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嗤笑——
“哎哟,贾姑娘这是魔怔了?”
“谁不知道你痴恋靖王,如今编这等胡话!”
谢轻颜手中团扇“啪”地合上,俏脸瞬间沉了下来:“贾玉,你算什么东西?区区商贾之女,也敢编排王爷?”
贾玉急得眼眶发红,声音发颤:“我亲眼所见!那丫鬟穿得比主子还金贵,王爷待她——”
“够了!” 曹云阚突然起身,笑吟吟地朝贾玉招招手,“贾妹妹,来。”
待贾玉凑近,曹云阚亲热地挽住她的手臂,朱唇贴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道:
“你贾家……难道想落得和裴家一样的下场?”
贾玉浑身剧颤,如坠冰窟。
裴家满门流放的惨状瞬间浮现在眼前,她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曹云阚温柔地扶住她,对众人笑道:“贾妹妹怕是暑热头晕了,快送她到偏厅歇息。”
谢轻颜冷眼看着贾玉被架走的背影,对曹云阚挑眉:“你同她说什么了?”
曹云阚轻抚鬓角,笑而不。
贾玉瘫在偏厅榻上,死死攥着衣襟,终于明白自己触到了怎样的禁忌。
谢轻颜挽着曹云阚的手,缓步走到庭院中的海棠树下,花瓣簌簌落在两人肩头。
“曹妹妹不必忧心,”
谢轻颜指尖捻着一片花瓣,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明日我正好要随父亲去靖王府拜访,到时候……自然知道贾玉那丫头说的是真是假。”
曹云阚眸光微闪,随即掩唇轻笑:“郡主说笑了,我何曾忧心过?不过是个商贾之女胡言乱语罢了。”
谢轻颜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是吗?可我瞧妹妹方才……似乎很在意呢。”
曹云阚笑意不变,指尖却微微收紧,捏皱了袖口:“郡主多心了。”
谢轻颜亲昵地拉住曹云阚的手,眼中带着真挚的笑意。
“曹妹妹,你知道的,我们是最好的姐妹,能为你争取的,我肯定会尽力。”
曹云阚眼底闪过一丝精光,脸上却露出感动之色,柔声道:“谢谢郡主。”
说着,她挽着谢轻颜的手,将她引入自己的闺房,从雕花檀木匣中取出一枚镶嵌着西域宝石的金丝璎珞,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这璎珞上的宝石,是我父亲从西域商人那儿得来的,据说整个大周都寻不出第二件。”
她轻轻将璎珞放在谢轻颜手中,“我想来想去,也只有郡主这般尊贵的人,才配得上它。”
谢轻颜眼前一亮,指尖抚过宝石光滑的表面,惊叹道:“当真是漂亮啊!”
她抬眸看向曹云阚,笑意更深:“妹妹这般心意,我记下了。”
曹云阚垂眸浅笑,语气温柔:“郡主喜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