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烨大步流星地踏入庭院,玄色锦袍被夜风掀起凌厉的弧度。
他腰间悬着的鎏金错银剑鞘与玉佩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二哥。”
他朝谢承霄随意拱了拱手,目光却扫向西厢房亮着的窗棂。
“听说三哥带回来个姑娘?”
谢承霄正在廊下擦拭佩剑,闻言头也不抬:“嗯。”
“稀奇。”
谢承烨挑眉,指尖无意识着剑柄上那道新鲜划痕。
“三哥不是最厌女子近身?”
谢承霄冷着脸擦拭剑刃,寒光映着他锋利的眉眼。
“谁知道他抽什么风,突然带个姑娘回来。”
谢承烨抱臂倚着朱漆廊柱,似笑非笑。
“三哥向来谨慎,这次倒是稀奇。”
他指尖轻敲剑柄。
“那姑娘什么来路?”
谢承霄冷哼一声:“装束怪异,言行无状。”
他忽然剑锋一转,削落檐角一片新结的蛛网,“但承渊看她的眼神......”
谢承烨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中玉扳指,唇角噙着玩味的。
“二哥觉得,三哥是看上那姑娘了?”
他指尖一弹,玉扳指在空中划出弧线。
“横竖他将来要坐那个位置,多纳几个也无妨。”
“铮——”
谢承霄手中长剑突然发出一声清鸣,剑锋在月光下凝住不动。
他缓缓抬眸,眼底寒意慑人:“慎言。”
夜风骤急,吹得廊下宫灯剧烈摇晃。灯影交错间,兄弟二人目光相撞——
谢承霄垂眸凝视着剑身上自己的倒影,心底泛起一丝冷嘲。
这么多年,无论他如何勤勉,父皇的眼里永远只有三弟。
指尖无意识地过剑柄上那道裂痕,那是十岁那年他拼命练剑至虎口崩裂时留下的。
可当日父皇只是淡淡扫了一眼,转身却将西域进贡的宝剑赐给了才九岁的谢承渊。
“都说母凭子贵,那他就是子凭母贵......”
他无声地嗤笑,想起自己生母只是个被遗忘在冷宫的嫔妃,而谢承渊的母亲。
“二哥?”
谢承烨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谢承霄骤然回神,剑锋"唰"地归鞘。
“去查查那姑娘的来历。”
他转身时大氅翻涌如夜雾,“别让老三知道。”
林星瑶盘腿坐在雕花拔步床上,哗啦一声倒出背包里的零食。
薯片、巧克力、果冻铺了满床。她抓起两包辣条塞给春桃和夏荷。
“我跟你说,这玩意老好吃了!”
她撕开包装袋,浓郁的香料味瞬间弥漫整个房间。
“我告诉你俩,你们搁这儿肯定吃不着,看你们可怜,我就分你俩一点啊——”
小桃盯着手里红艳艳的辣条,手指微微发抖。
“姑、姑娘,此物为何如此鲜艳?莫非是西域毒......”
“毒什么毒”
林星瑶首接咬了一口示范。
“看,没死吧?”
夏荷壮着胆子舔了下辣条油渍,突然瞪大眼睛。
“奴婢从没吃过这么刺激的味道!”
林星瑶赶紧把零食往回拢。
“哎哎别吃太快!我就剩这么点了!”
她心疼地看着夏荷两口吞掉果冻,“这要吃完了,我想家的时候连个念想都没......”
林星瑶一把按住春桃伸向最后一包薯片的爪子,痛心疾首。
“哎哎哎!你还吃上瘾了是吧?”
她赶紧把零食袋子往怀里一搂。
“这玩意儿,在这己经绝版了你知道吗!”
小桃眼巴巴地看着她,手里还捏着半片没吃完的薯片,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指尖。
“姑娘,这‘薯片’酥脆咸香,奴婢从未尝过如此美味……”
夏荷也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
“姑娘,那‘果冻’可否再赏一个?滑溜溜的,甜滋滋的,比御膳房的冰酪还妙!”
“那你以为呢。”
林星瑶抱紧所剩无几的零食库存,一脸悲壮。
“不行!这都是我的战略储备粮!”
掰着手指算,“辣条还剩三包,薯片两袋,果冻就一个了……还有几块巧克力。”
三人笑闹了一阵,窗外更漏声渐深。
春桃揉了揉眼睛,掩唇打了个小哈欠。
“姑娘,己是三更天了。”
夏荷也起身收拾床榻:“奴婢们该退下了,姑娘早些歇息。”
林星瑶意犹未尽地挥挥手:“行吧行吧,明天再聊!”
谢承渊与苏玉衡回到东宫,烛火摇曳间,苏玉衡终于忍不住开口。
“殿下为何要管那姑娘?”
他眉头紧锁,“她衣着古怪,言行无状,万一是敌国探子......”
谢承渊轻笑一声,指尖着茶盏边缘。
“你看她那副傻乎乎的模样,像是能当探子的料?”
苏玉衡仍不放心:“或许正是障眼法。”
谢承渊望向窗外,目光似穿过重重宫墙,落在那西厢房的方向。
“她若真是探子......”
他唇角微扬,“倒是有趣。”
谢承渊指尖轻叩桌案,淡声道。
“正好让承霄帮忙照看一二,他心思缜密,滴水不漏。”
苏玉衡欲言又止:“可王爷对您向来......”
“正因如此。”
谢承渊抬眸,烛火在他眼底投下深浅不定的光影。
“若那姑娘真有问题,承霄定会第一个发现。”
谢承渊将铜钱收入袖中,起身吹熄了烛火。
“不早了,明日处理完政务,随我去看看那位......”
他顿了顿,眼中浮现一丝笑意,“有趣的姑娘。”
苏玉衡抱剑而立,冷硬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殿下当真觉得她可爱?”
谢谢承渊眉梢微挑,似笑非笑地看向苏玉衡:“你不觉得她……很有趣吗?”
苏玉衡面无表情,冷声道。
“属下只觉得她脑子不大好使。”
谢承渊轻笑出声,指尖轻敲桌案。
“她那些疯话,你不觉得新奇?”
苏玉衡嘴角抽了抽。
“属下更怀疑她是不是误食了毒蘑菇。”
“我倒觉得……”
他低声道。
“她或许真的来自一个我们无法想象的地方。”
苏玉衡猛地按住剑柄,指节发白:“殿下!”
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压不住那股咬牙切齿的意味。
“您该不会真信了她的胡话?”
谢承渊没吭声。
因为他总觉得,林星瑶给他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就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似的。
可具体哪儿熟,他又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