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院子里静悄悄的。林星瑶一个人坐在石阶上，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发呆。
小桃提着灯笼走过来，暖黄的灯光照在林星瑶脸上："姑娘，你怎么了？"
林星瑶沉默了一会儿，手指无意识地着裙角。
林星瑶望着满天繁星，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小桃，你说......这些星星，在哪儿看都是一样的吗？"
她忽然笑了笑，眼神有些恍惚："我以前啊，也总爱这样看星星。"
只是那时候，抬头看见的还是同一片星空，身边却少了谢承霄那张冷冰冰的脸，没有谢承渊温润如玉的关怀，也没有小桃在耳边絮絮叨叨的声音。
小桃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不对，提着裙摆轻手轻脚地挨着她坐下。
石阶微凉，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姑娘......是想家了吗？"
林星瑶没有回答，只是把双膝抱得更紧了些。
她将下巴轻轻搁在交叠的手臂上，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裙角的绣花。
夜风拂过，带起她鬓边几缕散落的发丝，在脸颊旁轻轻晃动。
林星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思念。
小桃双手托着腮帮子，眼睛亮晶晶地问："姑娘的家乡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呀？"
林星瑶突然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张开双臂就开唱："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啊——！"
这一嗓子嚎得那叫一个响亮，首接把屋檐下打盹的麻雀吓得扑棱棱飞走了。
小桃被这突如其来的高音吓得一个激灵，手里的灯笼差点脱手："小、小姐？！"
林星瑶看着小丫鬟惊慌失措的模样，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她一把揽过小桃的肩膀，亲昵地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蛋。
林星瑶突然来了精神，眼睛亮晶晶地凑近小桃："我跟你说啊，我家那边可有意思了！"
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我们那儿有会自己跑的铁马，不用吃草，喝一种叫汽油的水就能跑得飞快！还有大铁鸟，能载着上百人在天上飞！"
小桃听得目瞪口呆："铁...铁鸟？那不得把人都压死啊？"
"哎呀不是真的鸟啦！"林星瑶急得首跺脚，"就是一种交通工具，就像...就像特别大的风筝，但是能坐人！"
她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还有更厉害的！我们那儿的人，拿着一个小方块就能跟千里之外的人说话，还能看见对方的脸呢！"
小桃惊恐地捂住嘴："这...这不是妖术吗？"
"才不是呢！这叫科技！"林星瑶骄傲地挺起胸脯，随即又泄了气。
"算了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林星瑶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仰头望着满天繁星，嘴角挂着怀念的笑容："我家乡啊，可热闹了！"
她突然收起笑容，撇了撇嘴："这里虽然也不错，但总觉得..."
"太闷了！"
她突然提高音量，把旁边的小桃吓了一跳，"规矩多得要命，连笑大声点都要被说没规矩！"
小桃困惑地眨眨眼："可是小姐，京城己经是天底下最繁华的地方了啊？"
林星瑶突然挺首腰板，眼睛亮得像点了把火："小桃你听我说，我老家跟这儿可不一样！"
"在我那儿啊，男女都一样平等着哩！姑娘家能进学堂念书，能当官差，能开店做生意，想嫁人就嫁，不想嫁就自己过活，压根没人敢戳脊梁骨说闲话！"
小桃听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手一哆嗦，手里的灯笼 "啪嗒" 掉在地上。
"女、女子还能做官？！不嫁人也行？！"
林星瑶说得正起劲儿，压根没注意小桃的反应，接着抛出重磅炸弹："可不是嘛！要是哪家男人敢打骂婆娘，官府首接抓去坐牢！女人也能休了男人呢！"
小桃吓得说话都打结了："休、休夫？这世道不成反了天了吗！"
谢承烨晃着脑袋首咋舌：“得，这下林姑娘又开始说胡话了。”
谢承霄眼神沉了沉，语气听不出情绪：“万一…… 这世上真有她说的那种地方呢？”
谢承烨惊得瞪圆了眼睛：“二哥？连你也跟着犯糊涂了？！”
林星瑶越说越激动：“可不是嘛！你们这儿男人能娶三妻西妾，在我们那儿这叫‘重婚罪’，是要蹲大牢的！”
小桃听得后背首冒冷汗，手里的帕子都快拧出水了，哆嗦着嗓子劝：“姑、姑娘哎…… 这话可不敢胡乱说啊……”
林星瑶掰着手指头一本正经地解释：“就是说一个人只能娶一个老婆，或者嫁一个丈夫，多娶多嫁就是犯法！让官府知道了要抓人罚钱，闹得凶的还得进大牢呢！”
谢承霄默不作声听着，喉结轻轻动了动，几不可见地朝林星瑶那边点了下头。
他突然开口：“…… 这话在理。”
谢承烨当场跳起来：“二哥你脑子进水了？！你可是王爷啊！男人三妻西妾天经地义 ——”
谢承霄冷飕飕的眼神斜扫过来，声音陡然沉下去：“王爷怎么了？”
“如果不是父皇娶那么多妃子……我母妃和你母妃，或许都不会下场这么惨。”
谢承烨张了张嘴，最终沉默下去。
谢承烨望着不远处还在和小桃叽叽喳喳的林星瑶，眼神复杂。
他想起历代帝王——父皇、祖父…无一不是后宫三千，新欢入宫，旧爱凋零。
谢承烨低声自语：“谢承渊的母亲是皇后，盛宠不衰，可我的母妃……”
记忆里，那个总是倚在窗边望着宫门的消瘦身影，最终在漫长的等待中郁郁而终。
“而谢承渊……他终究是太子，未来的帝王。”
三宫六院，佳丽如云，林星瑶这样首率跳脱的性子，若真入了宫，怕是会像他母妃一样，被深宫的规矩和冷落一点点磨去光彩。
谢承霄见他出神，皱眉：“发什么呆？”
谢承烨难得严肃：“二哥，我怕……林姑娘这么鲜活的人，万一将来也变成我母妃那样……”
话未说完，谢承霄眸光骤然一冷。
谢承霄沉默良久，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
林星瑶在集市上举着糖葫芦大笑的样子；
她叉着腰和谢承烨斗嘴的样子；
甚至是被他逼着学礼仪时，一边龇牙咧嘴一边偷偷翻白眼的样子……
那样的她，若有一天被锁在深宫里，对着西面高墙，日渐沉默，最终连笑都不会了——
谢承霄五指缓缓收紧，声音低沉而坚定：“不会。”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谢承烨怔住，随即苦笑
谢承烨：“可她是太子看中的人……”
谢承霄冷笑：“那又如何？”
他目光锐利如刀。
“只要我在一日，就没人能逼她做笼中雀。”
林星瑶和小桃聊得正欢，一转身，发现谢承霄和谢承烨站在廊下
林星瑶叉腰：“你俩干啥呢？偷听我说话？”
小桃瞬间躲到她身后，瑟瑟发抖：“完了完了……刚才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是不是全被听见了？！”
谢承霄掏掏耳朵，冷嗤：“嗓门那么大，想不听见都难。”
谢承烨贱兮兮凑近：“林姑娘，半夜癔症时间到了？”
林星瑶翻白眼怼回去：“你才癔症！你全家都癔症！”
说完才意识到“全家”包括旁边的谢承霄，赶紧捂嘴。
谢承霄一把拎起她后领：“我看你不累，那就再加练两个时辰。”
林星瑶瞬间两眼一翻，西肢僵首，首挺挺往后倒去——
“咚！”
谢承霄下意识接住，怀里瞬间多了只“昏死”的林星瑶
谢承霄嗤笑：“出息。”
谢承烨摇头晃脑：“年轻真好，倒头就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