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梭温藏身的角落时，她的目光似乎极其短暂地扫过。梭温浑身一颤，对上那双深不见底、平静无波的眼睛。那里面没有胜利者的嘲弄，没有背叛者的愧疚，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虚无。梭温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刚刚燃起的最后一丝希冀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彻底的臣服？他下去，被旁边的警察粗暴地拖走。
临时羁押点是一间狭窄、阴暗的竹屋。窗户被木板钉死，只留下几道缝隙透进惨淡的光线。空气里弥漫着竹材的霉味和消毒水的刺鼻气味。一张破旧的竹床，一张瘸腿的木桌，再无他物。
白流西被推了进去。沉重的木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上，落锁的铁链发出刺耳的哗啦声。
世界瞬间隔绝。
她没有立刻坐下。只是静静地站在屋子中央，微微仰起头，视线穿过木板的缝隙，投向外面一小块被切割成条状的、灰蒙蒙的天空。手腕上的铐子很沉，金属的棱角硌着皮肤。她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摊开的右掌上。
那块粗粝的翡翠原石，依旧躺在掌心。冰冷，坚硬，带着泥土和血腥的气息。在昏暗的光线下，它灰白的皮壳显得更加黯淡无光，如同河床深处一块被遗忘的顽石。
时间在死寂中缓缓流逝。外面隐约传来警察呼喝、搬运物证、押解人犯的声音，还有对讲机里断断续续的汇报。这一切，仿佛都与这间狭小的囚室无关。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个小时，也许只是一瞬。门外传来脚步声，然后是钥匙插入锁孔的金属摩擦声。
门开了。
进来的只有陈国涛一人。他高大的身影几乎堵住了门口的光线，让本就昏暗的囚室更显压抑。他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声响。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和白流西，以及那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的目光锐利如鹰，牢牢锁定在白流西身上，仿佛要将她灵魂深处的每一丝褶皱都看清楚。
白流西依旧站在原地，姿势都没变。她的平静，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对抗。
陈国涛一步步走近，皮鞋踩在竹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每一步都像踩在紧绷的神经上。最终，他在距离白流西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他的视线，从她平静的脸，移到她手腕上冰冷的铐子，最后，定格在她始终摊开的右手掌心——那块不起眼的石头。
“白流西。”陈国涛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疲惫和审视，“代号‘鹧鸪’的上线牺牲，你身份的唯一首接证明人消失。现场物证几乎被你提前清理干净。两大毒枭火拼的细节你描述得分毫不差，但这恰恰证明你当时就在现场核心！甚至……可能是主导者之一！”
他的语速不快，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分量：“你的故事很精彩，精彩到像一个精心编织的传奇。但传奇，往往是假的。我现在只需要一样东西——能真正证明你是自己人、而不是一个在血泊中攫取权力、再试图用‘卧底’身份金蝉脱壳的毒枭的证据！”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质问：“除了这块破石头，除了你的‘战绩’，你还有什么？！拿不出铁证，你刚才说的每一个字，都只会让你罪加一等！”
囚室里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压力如同实质的巨石，沉沉地压在白流西身上。
她终于有了动作。
不是辩解，不是愤怒，甚至没有抬眼去看陈国涛那几乎要喷火的眼睛。她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收拢了摊开的五指。
粗糙、冰凉的翡翠原石，被她的掌心完全包裹住。石头的棱角，深深嵌入柔软的掌肉。
然后，在陈国涛紧锁的眉头和愈发凝重的目光注视下，白流西动了。
她将紧握着石头的右手，缓缓举到嘴边。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诡异的仪式感。
接着，在陈国涛错愕的注视下，她张开嘴，将那块沾着泥土和血污的、鸽子蛋大小的粗糙石头，整个塞了进去！
“你干什么？！”陈国涛瞳孔骤缩，下意识地厉喝出声，身体前倾，几乎要出手制止。这个动作太过离奇，太过惊悚！
白流西的腮帮微微鼓起。坚硬的石头硌着口腔内壁，带来强烈的不适感。但她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她的喉咙艰难地滚动着，身体微微后仰，像是在进行某种吞咽。
陈国涛的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他瞬间想到了无数种可能——畏罪自杀？吞下隐藏的毒药？还是……这石头本身就有问题？！
就在他即将忍不住冲上去的瞬间，白流西的喉咙猛地一松。
“呃……”
一声压抑的、带着强烈不适感的干呕声从她喉咙深处挤出。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她强忍着，右手猛地捂住了嘴，身体剧烈地起伏着，仿佛在与体内的异物进行一场痛苦的搏斗。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挣扎后，她的身体猛地一僵。捂嘴的手缓缓松开，摊开。
掌心，赫然躺着那块湿漉漉、沾着唾液、但依旧完整的灰白色翡翠原石！
石头没有吞下去！她只是在……含着它？
陈国涛紧绷的神经猛地一松，随即又被更深的疑惑和警惕取代。这个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白流西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脸色苍白如纸。她抬起眼，看向陈国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此刻清晰地映着对方惊疑不定的脸，也映着一种刚刚从巨大痛苦中挣脱出来的、冰冷的清醒。
她没有说话。只是再次低下头，看着掌心中那块湿漉漉的石头。然后，她用被铐住的双手，极其艰难地、用指甲的尖端，狠狠地抠向石头表面一处极其微小的、颜色略深的凹陷！
她的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甚至微微劈裂，渗出一点血丝。但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眼神专注得可怕。
一下，两下，三下……
突然！
“咔嚓”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
那块看似浑然一体的、粗糙坚硬的翡翠原石，在陈国涛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竟然沿着那处凹陷，裂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
白流西的指尖精准地探入缝隙，猛地一撬！
一小块薄薄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灰白色石皮被剥离下来，露出里面……
露出的，不是翡翠的质地，而是一个极其微小的、用透明塑料薄膜紧密包裹着的、卷得比针尖还细的纸卷！那纸卷被巧妙地镶嵌在石头内部掏空的一个微型凹槽里，严丝合缝！
随便写的，随便看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