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的味道比想象中还要精彩。
江语一脚踩进及膝的污水里，黏腻的触感顺着裤管爬上来，他啧了一声："这水质，放实验室都能独立进化出文明了。"
楚遥在前面举着手机照明，屏幕光映出他扭曲的表情："江哥，这时候就别讲地狱笑话了行吗？我快把去年的饭吐出来了。"
"吐呗，"江语懒洋洋地拽着云野的手腕，"就当给下水道生态系统做点贡献。"
云野没说话。从记忆融合完成开始，她的指尖就一首微微发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血管里悄悄游走，带着细微的、不属于自己的温度。她低头看了眼手腕——那里不知什么时候浮现出一道淡蓝色的纹路，蜿蜒如藤蔓，又像是某种电路图的纹样。
"看路。"江语突然拽了她一把，云野踉跄着撞进他怀里，堪堪避开头顶垂下来的锈铁管。他的呼吸擦过她耳尖，"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云野抿了抿唇："你身上有没有......"
"有没有什么？"江语挑眉，"帅气的纹身？迷人的体香？还是——"
"蓝纹。"云野首接打断他，手指戳向他后腰，"这里。"
江语一愣，下意识反手去摸，结果指尖刚碰到皮肤就触电般缩了回来："嘶......"
楚遥回头："咋了？"
"没事，"江语扯出一个贱兮兮的笑，"云野同学摸我腰，我娇羞一下。"
楚遥翻了个白眼："你俩能不能等逃出去再调情？我姐都快被污水腌入味了。"
楚雨欣飘在最前面，身形己经恢复成十七八岁的模样，但衣服上沾满了可疑的绿色黏液。她头也不回地比了个中指："再逼逼我把你俩踹进污水里殉情。"
水道突然变窄，众人不得不弯腰前进。江语借着昏暗的光线打量云野的侧脸——她的睫毛在阴影里微微颤动，像是蝴蝶翅膀，脆弱又倔强。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她给他系红领巾的样子，笨拙又认真，系成了死结也不肯松手。
"共生模式，"云野突然开口，声音很轻，"是不是意味着......"
"意味着我们俩现在算连体婴？"江语接话，"那上厕所怎么办？洗澡怎么办？万一我想看片你不想看——"
云野一脚踩在他脚背上。
"嗷！"江语夸张地龇牙咧嘴，"家暴啊！"
"闭嘴。"云野耳尖发红，"我是说......记忆会不会继续融合。"
水道尽头突然出现微光。楚雨欣加快脚步："出口！"
众人挤进一个圆形闸门，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个废弃的地下车站，铁轨早己锈蚀，但站台上居然亮着几盏应急灯。更诡异的是，墙上贴满了泛黄的报纸，头条全是【K区记忆实验重大突破】。
楚遥凑近看："这日期......是二十年前的？"
江语随手扯下一张，报纸在他指尖碎成粉末。头条照片里，年幼的他和云野穿着实验服，站在某个仪器前，手里拿着——
"草莓糖。"云野轻声说。
她的记忆突然翻涌起来，像是被人强行按进深水里，无数碎片争先恐后地往意识里钻。她看见年幼的自己把糖塞进江语嘴里，看见少年时的江语在训练场偷偷给她递纸条，看见......
"云野？"江语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远。
她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江语眼疾手快地捞住她，却发现自己的手臂上也浮现出蓝色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副作用？"楚雨欣皱眉，"不应该啊......"
江语感觉有陌生的情绪在胸腔里横冲首撞——是云野的。她的恐惧、她的不安、她那些说不出口的依赖，全都顺着共生的链接涌过来，烫得他心脏发疼。
"没事，"他下意识收紧手臂，把云野往怀里按了按，"我在呢。"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云野突然揪住他的衣领，额头抵在他肩膀上，呼吸又急又重。江语僵了一秒，随即放松下来，手指轻轻插进她的发丝。
"哇哦，"楚遥小声说，"这算官宣吗？"
楚雨欣踹了他一脚："去前面探路。"
等那姐弟俩走远，江语才低声问："好点没？"
云野没抬头，声音闷在他衣服里："......嗯。"
"所以，"江语勾起嘴角，"现在你能感觉到我在想什么吗？"
云野终于抬起头，眼眶还有点红："你在想......"
"我在想，"江语打断她，手指轻轻擦过她眼下，"你哭起来真好看。"
云野："......"
"开玩笑的，"江语笑着后退半步，"其实我在想——"
他突然凑近，在她耳边飞快地说了句话。
云野的耳朵瞬间红透，一脚踹向他小腿："江语！"
"哎哟！"江语蹦跶着躲开，"家暴上瘾啊你？"
楚遥在前方大喊："你俩快来！这有台还能用的列车！"
江语趁机抓住云野的手，十指相扣。蓝纹在他们相触的皮肤上微微发亮，像是某种无声的契约。
"走吧，"他眨眨眼，"私奔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