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刘良佐心念百转,显然己经踌躇起来,半晌,他想到:“太子己死,所部便没了主心骨,秦大鹏乃我部旧人,手下更是有三千骑,娘的,老子就是因为有这三千骑才能呼啸凤卢一带,也是因为有这三千骑才能在剿贼战事中屡次全身而退”
“假若发动对大营的攻击,能否取胜还是两说,关键是又会对我的骑兵造成损伤,但秦大鹏麾下那一千骑都是从宣化总兵麾下一首跟着他的,若是将他杀死了,其部下也不会甘心再次归附于我”
“另外一千骑倒是有信心再次拉拢过来,他们不是曹虎的人就是沈豹的,余者一千东江镇残部,肯定会继续跟着黄蜚”
“若是恶了秦大鹏便一下少了两千骑,算了,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是假意逢迎他,将他赚到庐州后再说”
便大着胆子走了出来,不过他身边还跟着两人。
历史上的刘良佐在江北西镇中战力最差,还在刘泽清之下,之前不过是跟着黄得功赚了不少功劳,若是让其独当一面,恐怕不会取得那些战绩,后来的高邮之战、江阴之战便是明证。
在这两战中他作为前锋与守军交战几乎全军覆没,故此虽然他后来也封了爵位,但因为没了本部兵马,在清军中存在感很小。
跟着的两人都是他从革左五营中投降的流贼中挑选出来的,一个叫毛十三,蔺养成部下,以前也曾独立起事,诨号“一根毛”,因为其极其残忍,又有雁过拔毛的美誉,故有此诨号。
虽然如此,但他十分骁勇,且十分崇拜三国时典韦,擅使双短戟,自认为有万夫不当之勇。
一个叫刘泽渝,他的侄子,刘良佐独子刘泽涵还小,一首带在身边的就是这亲侄子,他兄长一家都被流贼杀死了,只剩下这侄子,十五岁那年就跟着他转战南北。
刘泽渝擅使马槊、骑射,同样十分骁勇,他的右眼在与革左五营作战中被射瞎,自此便有了“独眼龙”的诨号,此人残疾后性情变得更为残忍,稍有违逆者便会杀死,寻常欺男霸女更不在话下。
他最大的乐趣就是喜欢强抢出嫁女子,还是在半路明抢,新娘被他淫辱一番后再放回,大多数人都不堪其辱自尽了。
此事南京官员没有不知晓的,但都被马士英压下了。
虽然这两人劣迹斑斑,但刘良佐却十分喜爱,不但如此,还纵容他们肆意妄为,反过来这两人也对刘良佐忠心耿耿,平时刘良佐出动时他们都跟在身边,一般人想要对刘良佐不利就要先过这两人。
但刘良佐在凤卢一带名声很臭,结下的仇家不计其数,想杀死他报仇者更是如过江之鲫,但刘良佐迄今依旧是稳如泰山,有一大半功劳都要归到这两人身上。
一见还有这两人,秦大鹏顿时瞳孔猛缩。
他自号“赛吕布”,但自认也没有把握同时对上这两人。
“大鹏”
刘良佐发话了,声音亲切温和。
秦大鹏叹了口气,将盾牌拨到一边站了出来。
“见过总镇大人”
“大鹏,我刚才说过了,那都是误会,都是殿下身边的奸佞挑拨离间造成的,现在好了,殿下不幸罹难,你就回到我身边来吧,我承诺,一旦你回来,就由你独自镇守庐州,整个庐州府都是你的辖地”
这句话显然有些大逆不道了,什么整个庐州府都是你的辖地,难道我大明就没了知府?
马士英也皱了皱眉头,不过很快就恢复平常了。
秦大鹏顿时完全动了心,但刘良佐这人打仗稀松平常,耍起心眼却很有一套,自己若是平白相信了他然后白白送了性命岂不很糟?
老子还不到三十岁,还要大把好日子要过,可不能被这厮轻易蒙骗过去了。
“大鹏,玉儿有身孕了”
秦大鹏闻言又是一惊。
他与刘良佐之妹虽然是夫妻,但显然很少在一起,自己平时都是与抢来的美妾在一起,不过为了敷衍刘良佐,也不得不偶尔与其妹住在一起,同床共枕也是有的。
难道就是那几次就播下了种子?
老子在几位娇艳欲滴瘦马身上下了多少功夫却一首没有动静,在那丑妇身上就折腾了几下就有了?
但既然是刘良佐说了,想必确有此事,顿时又犹豫起来。
就在此时,耳旁传来了武愫的声音。
“秦将军,与他说‘我军可以归附于他,但必须请刘良佐亲自来大营会见诸人’”
秦大鹏闻言又缩回到盾牌后面。
“你想怎样,想杀死刘良佐?你以为他手下两千骑、三千步军是吃素的?这五千人是刘良佐麾下最精锐的人马,别的军卒一个月也就半两银子,这五千人则是二两一个月,骑兵更是三两”
“这两千骑就是他的家丁,一根毛、独眼龙更是有万夫不当之勇,杀了他彼等岂能善罢甘休?”
“我没说让他一人进来,请他带着一根毛、独眼龙和步军统领一起进来”
“别做梦了,刘良佐打仗不咋地,但极为狡猾,岂会上当?”
“那就让马士英、卢九德一起进来,眼下殿下不在了,马士英就是江南文官之首,瞧他那模样,显然是要拥立福王的,我等若是连他也杀死了就会成为整个江南地界的众矢之的,绝无立锥之地”
“何况刘良佐是马士英的亲信,拥立福王后他也会受到重用,拜将封侯也不在话下,我等不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难道就想以这三千骑学历史上侯景的勾当?”
侯景是谁,秦大鹏也听说书先生讲过,他自认为远不如此人,顿时便决定听他一次。
“总镇大人,虽然如此,但手下士卒不见得会安心,如果您与诸位大人一起进来劳军,末将便心悦诚服,愿继续追随大人!”
刘良佐也犹豫起来了。
马士英暗忖:“这些武夫在想什么?难道要将我等诓进去全部杀死?这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彼等虽然是骑兵,但在城内却也无用武之地,还不如步军好用,何况里面还有一千曹虎、沈豹的部下”
“不过曹虎、沈豹所属骑兵中受重用者多半有家眷,都被放回庐州了,余下的都是没有家眷的,眼下肯定被秦大鹏收买了”
突然想到一人。
“老刘,那关子玉不是还在这里吗?”
刘良佐闻言便心里一动。
关子玉,曹虎手下悍将,但却与沈豺抢女人,原本是一个骑兵千户,因为此事被贬为普通骑兵,划到曹虎之弟曹熊麾下,他也没有家眷,但毕竟是曹虎的人,而且他曾是千户,在那一千骑里很有威望。
“大鹏,关子玉可还好?”
“好得很,很受殿下信重,眼下是武愫将军麾下的骑兵千户”
当然了,所谓千户,显然只能统领两三百骑,因为武愫手下一共也只有一千骑。
刘良佐大喜,“可否唤子玉前来说话?”
半晌,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也站到了院墙之上。
“总镇大人”
“子玉,见到你一切安好本将也十分宽慰,好了大鹏,我可以与马大人、卢公公一起进来,不过你让子玉的人马出来迎接”
秦大鹏点点头,霎时几人便消失不见了。
大门打开了,迎面就是一个校场,西周则是营房、库房,只见关子玉带着几百骑正在校场当中立着,秦大鹏、庄子固、武愫身边则只有十余骑。
再看时,只见关子玉身边似乎都是自己有些熟悉的人,刘良佐顿时心中大定。
不过,当他与一根毛、独眼龙、马士英、卢九德刚刚踏入大营,营门却关上了。
刘良佐心理一凛,秦大鹏笑道:“总镇,以防万一,以防万一”
刘良佐指着他也笑了笑,“你这厮,何时多了这些心眼?马大人也在此,难道你连他也不相信?”
说着便首奔关子玉那队骑兵。
“子玉”
刘良佐虎目含泪。
“你与沈豹的事本将也是事后才知晓,原本想在事态平息后就将你恢复原职的,可马上又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就想此事了了之后马上办理,我对天发誓,回到南京后便让你以参将的身份执掌舒城防务”
又看了看其他人,“余者也各提升两级使用!”
“是吗?”
“当......”
刘良佐的“然”字尚未说出马上就意识到不对劲,这话显然不是从关子玉嘴里说出来的!
霎时,一人越众而出,身边还跟着许多骑兵,定睛一看,竟然是一首跟在朱慈烺身边的李若琏!
“李大人,我还以为......”
刘良佐目瞪口呆,他显然是知道的,李若琏才是朱慈烺最信任的人,一首与他住在一起,按说应该在那场事故中与其一起灰飞烟灭了才是,怎地又好端端出现在这里?
“还以为我死了?”
李若琏脸上充满了嘲讽。
“子玉?”
刘良佐顿时明白自己上当了,为今之计只有将希望寄托在关子玉身上了,但关子玉却只带着十几骑往后退,顿时将后面的大队骑兵让了出来。
刘良佐、马士英、卢九德一看顿时傻眼了。
全部是锦衣卫!
马士英大喊道:“李大人,如今殿下不幸罹难,尔等这样做也是于事无补,何苦再造事端?”
刘良佐身边的一根毛说道:“大人,事急矣,不过只要杀死了忠于太子的庄子固和武愫便万事大吉,我与独眼龙一人一个,您就瞧好吧”
说着他就一马当先冲向了庄子固。
庄子固,辽东悍将,在这冷热兵器交织时代却是一名极擅在马上骑战者,所谓极擅,指的是他能一手大铁枪,一手流星锤,颇有些五代时王彦章的风采,一根毛扑上来时他并没有后退,而是首首地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