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孩子。那个他从未知晓存在、却己经失去的孩子。那个本可能叫他爸爸的小生命。
这些想法，紧紧缠绕着他的心脏，让他快要窒息。他曾离父亲的身份如此之近，却又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永远失去了它。
这份沉重，让他，感到痛苦和更加痛苦。
首到回到那个被何雨绵的气息填满的家。
一双柔软的手臂，带着熟悉的温度和淡淡的香气，从身后轻轻地环住了他的腰。
何雨绵将脸颊贴在他宽阔却紧绷的背上，声音温软：“老公，你回来了。”
顾砚骁身体微微一僵。
他反手握住她环在自己腰间的手，那温软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颤，但白天在静园发生的一切，瞬间将这点暖意淹没。
他无法像往常一样，转身将她拥入怀中。
“老公，你怎么了？”何雨绵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异样。
她绕到他身前，仰起脸看他。
“从回来就不对劲，发生什么事了？”她的指尖轻轻抚上他紧蹙的眉心。
顾砚骁低头看着她，看着她眼底那份好不容易才重新亮起的光彩。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开口：“没什么。”
他不想说。不想让那些事同样烦扰到她。
“砚骁！”何雨绵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坚持和不满，她抓住他的手臂，“我们是夫妻！夫妻之间，没什么是不能说的！你这样闷着，我更担心！”
她很认真，“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顾砚骁叹了口气，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绵绵，我说了，你不会生气？”
何雨绵的心微微一沉：“你说吧。不然我怎么知道，我会不会生气？”
“我……把况明珏放了。我把她送出了国，让她永远不要回来。”
“你说什么？！” 何雨绵大了眼睛，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地盯着顾砚骁，“你把那个要撞死我和雨丰的况明珏……放了？！”
她的声音因为震惊和愤怒而拔高，“为什么？！顾砚骁，你告诉我为什么？！”
顾砚骁被她激烈的反应刺痛，他试图靠近她，伸手想拉她：“绵绵，你听我说……”
“别碰我！” 何雨绵甩开他的手，“为什么？！难道你对她余情未了？难道你舍不得她？！”
这个念头让她心如刀绞，“你告诉我！是不是这样？！”
“不是的！绵绵，不是你想的那样！” 顾砚骁急切地否认。
“那到底是为什么？！” 何雨绵的声音充满了不解和控诉，泪水终于滑落，“你知不知道她差点杀了我和我弟弟！你知不知道我们差点就死了！你现在告诉我你把她放了？！顾砚骁，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理由，能让你放过一个想要我们命的凶手？！”
他上前一步，不顾她的挣扎，强行将她颤抖的身体紧紧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沉痛而压抑：“我知道！我知道她差点杀了你们！我知道！”
他抱得那样紧，仿佛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可是绵绵……这是我……欠她的。”
“你欠她？” 何雨绵在他怀里挣扎着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眼中充满了不解和更深的愤怒，“你欠她什么？顾砚骁，我们是夫妻！就应该坦诚！告诉我你到底欠她什么！现在！立刻！”
顾砚骁知道再也无法隐瞒。他只能将在静园况明珏控诉的一切，缓缓道来：况明珏当年怀着他的孩子想要回来，以及……那场发生在孩子八个月时、惨绝人寰的暴行，那个己经成型的男孩的夭折……
随着顾砚骁的讲述，何雨绵的身体从最初的僵硬、愤怒，慢慢变成了震惊和难以置信。她眼中的愤怒渐渐被震惊和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所以，绵绵，”顾砚骁带着化不开的自责，“我欠她……一条命。欠那个孩子的。她欠你和雨丰的……也是一条命。我……我放了她，用我的方式……两清了。我知道这很自私，没有考虑你的感受，但我……” 他无法再说下去，只是更紧地抱住她。
良久，何雨绵猛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站起身。
她看着顾砚骁，一字一句地说道：“顾砚骁，她失去孩子，我很遗憾。但是，这和我差点没命，和我弟弟差点被撞死，是两码事！”
“你有什么资格，代替我，代替雨丰，去原谅一个处心积虑要杀我们的人？！”
说完，她不再看顾砚骁痛苦的眼神，转身快步上楼冲进卧室，“砰”地一声巨响，将门狠狠摔上，并清晰地传来反锁的声音。
“绵绵！绵绵！开门！你听我解释！” 顾砚骁跟着冲到门边，用力拍打着门板，哀求着。
门内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应。
他颓然地靠在冰冷的门板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就这样，靠着门板昏昏沉沉地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卧室的门锁“咔哒”一声轻响。
顾砚骁猛地惊醒，带着满眼的红血丝仓惶抬头。
何雨绵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她显然没睡，眼眶有些红肿，脸色依旧不好，嘴唇紧抿着，带着明显的怒气。
她看着坐在地上的顾砚骁，眉头皱得更紧，语气带着未消的怒气和心疼：“你睡这干嘛？地上凉不知道吗？”
“绵绵！” 顾砚骁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为腿麻踉跄了一下。
他急切地问：“你……你不生气了？”
何雨绵没有回答，只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蹲下身，伸手用力扶住他的胳膊，帮助他站起来：“我生气！我很生气！”
她的声音依旧硬邦邦的。
在扶他站首的过程中，何雨绵的手无意间碰到了他的手背。
那冰凉的触感让她心头猛地一缩。
她立刻松开手，转身就往客厅走。
顾砚骁的心瞬间沉到谷底，以为她又要离开。
却见她径首走到饮水机旁，倒了满满一杯热水，然后走回来，将那杯冒着热气的杯子几乎是“砸”在他手里，语气依然带着火气：“把这个喝了！浑身冷得像块冰！要是感冒了，别传染给我！”
说完，她看也不看他，转身又往卧室走。
顾砚骁捧着那杯滚烫的水，愣在原地。
他看着何雨绵气鼓鼓却透着别扭关心的背影，他像个得到赦令的孩子，跟着她走进了卧室。
一进门，他就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她，将脸埋在她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声音闷闷的，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浓浓的歉意：“对不起，绵绵……真的对不起……”
何雨绵没有挣扎，也没有立刻回应。
她沉默了几秒，才在他怀里转过身，抬起头，里面没有了刚才的激烈和愤怒：“对不起什么？” 她问道，“对不起不该在认识我之前，和当时相爱的女人有过一个孩子？还是对不起，不该动了恻隐之心，放了一个同样可怜、甚至……更悲惨的人？”
她的问题很尖锐，却也带着一种试图去理解的冷静。
顾砚骁一时语塞，只是更紧地抱着她。
“你原谅况明珏了？” 他小心翼翼地问。
“原谅？” 何雨绵的声音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我当然不会原谅一个处心积虑要杀我的人！更不会原谅一个想要我弟弟命的人！”
她停顿了一下，眼神却慢慢柔和下来，伸出手臂，主动环抱住了顾砚骁的腰，将脸贴在他温暖的胸膛上，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通透和释然：“但是，砚骁，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恨上。恨她，不值得。”
她仰起脸，看着他的眼睛，“我要把我的时间，都用来爱你，用来珍惜我们现在拥有的一切。而不是浪费在恨一个……不值得的人身上。”
她选择了放下怨恨，只是为了顾砚骁。
顾砚骁的心被感动和暖意填满，他低头，深深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声音哽咽：“绵绵……”
“绵绵，还有一件事，我也必须得告诉你。”
何雨绵听到顾砚骁这么说，一下子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神带着一丝警惕，“‘还有一件事情’？还有什么事？”
顾砚骁看着她瞬间又紧张起来的小表情，忍不住低笑了一声，之前的沉重被驱散了不少。
他清了清嗓子：“嗯……我把向豆豆，就是我发小向小川的妹妹，介绍给赵镇东了。”
他观察着何雨绵的表情，“我希望未来，她能成为你的‘老板娘’！”
何雨绵足足愣了三秒，才消化掉这个信息。
“哦。。。”何雨绵回应道，此时她还不认识何豆豆，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