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发的工资，在地下赌庄的百家乐牌桌上，像一缕轻烟般消散。
我瘫坐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感受着身体和精神被双重掏空的巨大空虚。
那份“不信邪”的代价，比任何时候都更让我刻骨铭心，因为它预示着我即将迎来的，是更加黑暗的深渊。
我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周围那些同样面色狂热的赌徒，生怕从他们眼中看到自己丑陋的倒影。摇摇晃晃地走出地下室，夜风冰冷地吹拂在我的脸上，却无法吹散我内心的灼热。
漫无目的地走在城市的街道上，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牌局的画面，以及那些被无情吞噬的金钱。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助，仿佛自己己经被整个世界抛弃。信用卡、网贷、朋友的钱……这些债务像一张巨大的网，将我牢牢困住，让我几乎窒息。
我应该回家面对现实，应该向阿杰求助。但我却不敢。无法想象阿杰看到我这副模样会是怎样的失望。
更无法面对那堆积如山的账单。身体像被一种近乎病态的本能所驱使，继续在城市的角落里游荡，渴望能找到一丝微弱的生机，一丝“回本”的希望。
就在我饥肠辘辘地穿梭在一条老旧的街区时，我被一家不起眼的小茶馆吸引了。那茶馆门面很小，里面却传来阵阵嘈杂的人声，混合着牌桌碰撞的“哗啦”声。我的心猛地一跳，那声音，像魔鬼的召唤，又像希望的曙光。
我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推开了茶馆的门。里面是一个昏暗的大堂，空气中弥漫着廉价茶叶和烟草的味道。
几个圆桌旁围满了人，他们手中拿着扑克牌或麻将牌，眼神狂热而专注。这里不像地下赌庄那么正式和森严，更像是一个半公开的私人牌局。
我的目光扫视着，很快被一个角落里的牌桌吸引了。那里围着的人不多，只有五六个，桌上摆着几叠零散的钞票。他们正在玩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扑克牌游戏，看起来像是简化版的百家乐，或者某种民间牌九。
我悄悄地凑过去，站在人群后面观察。牌局的庄家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人，大概二十岁出头，面相有些青涩，技术也显得很粗糙。他洗牌的手法笨拙，发牌时也有些犹豫，甚至有时会不小心把牌露出来一点点。
“这牌发得……还不如我呢。”我心里忍不住嘀咕。
然而，令人震惊的是，这个“新手”庄家，竟然连续赢了好几把！他发出的牌，总是能以微弱的优势压过闲家，将桌上的钱一张张地揽入自己怀中。虽然他每次赢的数额不大，但胜率却异常高。
我感到一种巨大的疑惑。这不科学！一个如此粗糙的“新手”庄家，怎么可能连续赢钱？这不符合我所知的任何“概率论”或“技术流”的理论！
我猛地回想起之前在街机厅听到的“放水日”和“机器故障”的传闻。难道……这里也是“放水局”？难道这个“新手”庄家，是这个牌局的“老板”故意放出来“制造气氛”的“诱饵”？
我内心的赌瘾再次被点燃！我感觉自己像一个饥饿的狼，突然嗅到了肉的味道。如果这是“放水局”，如果这个“新手”庄家真的在“放水”，那么我只要跟着他押注，就能大赢特赢！
我紧紧地盯着牌桌，努力观察这个“新手”庄家的每一个动作，试图找出他“笨手法”中的“规律”。我注意到，他每次发牌前，眼神都会不自觉地往某个方向瞟一眼，然后才决定发哪张牌。我心里一动，难道他有同伙在作弊，用眼神给我暗示？
我顾不上那么多了。我的口袋里，除了几枚硬币，己经一分钱都没有了。我感到一阵巨大的绝望。我必须搞到钱，必须抓住这个“放水局”的机会！
我跑到茶馆外面，给阿杰发了一条信息：“我身体有点不舒服，需要几百块钱买药。”我不敢打电话，怕他听出我的异常。我甚至没有抱太大希望，毕竟我之前己经透支了他太多的信任。
然而，不到五分钟，手机便响了一声。阿杰回我了：“药钱够吗？我转你五百。好好休息，别再想那些不好的事了。”
五百块！救命钱！我的眼睛瞬间亮了。阿杰的善良，再次成了我赌博的工具。我感到一丝羞愧，但很快就被即将“翻身”的狂喜所冲淡。我发誓，只要赢回本，我一定加倍还给他！
我拿着手机，在茶馆附近的ATM机上取出了那五百块钱。它们在我手中显得格外沉重，仿佛承载着我所有的债务和希望。我几乎是跑着冲回茶馆，首接走到那个“新手”庄家的牌桌前。
我将五百块钱全部押在了“闲”上。我的心跳得飞快，手心湿冷。我死死地盯着“新手”庄家，希望他能再次用他“笨拙”的手法，让我赢钱。
“新手”庄家有些犹豫地发出了牌。我紧张地盯着牌面，每一个数字的揭示，都像在宣判我的命运。
“点数！七点！”当荷官宣布闲家七点时，我几乎要跳起来！而“新手”庄家，却只拿到了六点！
“我赢了！”我激动地大喊！五百块瞬间变成了一千块！
我感到一股巨大的狂喜和兴奋。我甚至来不及去思考这究竟是巧合，还是真的“放水局”。
我只知道，我赢了！而且是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在地下赌庄输光所有之后，我竟然赢了！
我用赢来的一千块钱，继续跟这个“新手”庄家对赌。我观察着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个眼神的游离。我坚信，我看到了他“笨手法”里的“规律”，我找到了这个“放水局”的“秘密”。
接下来的几把，我时而赢，时而输，但总的来说，我还是在赢钱。我的钱从一千，涨到了一千五，然后两千……我感到自己又回到了最初在街机厅“小赢”时的状态，那种虚假的掌控感，再次将我麻痹。
我甚至开始暗自窃喜，嘲笑那些还在地下赌庄输钱的赌徒。我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更隐蔽、更“安全”的“赚钱”地方。我以为这个“新手”庄家，是老天爷派来救我的“贵人”。
然而，我并不知道，这个“新手”庄家，他的“笨手法”和“连续赢钱”，都是这个小型私人牌局，甚至可能是这个“抽水老板”精心设计的一部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