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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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金香噬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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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虞清欢
作者:
逍遥十三郎
本章字数:
15236
更新时间:
2025-06-16

虞清欢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滚烫的焦土。霎那间,金色的香雾如同有生命的溪流,温柔漫溢开来。

所过之处,死寂的灰烬之下迸发出不可思议的生机!嫩绿的新芽争先恐后钻出黑土,舒展、拔高,不过瞬息,一片蓬勃摇曳的野花在焦土中怒放!金色花瓣在黯淡的天地间如同点燃的星辰。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曾代表着焚骨毁魂的猩红蚀骨香,如今竟化为璀璨的流金!那雾气中缠绕着熟悉的、清冽的松木气息……是燕临的味道。

“这……” 她的声音带着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颤抖。

“妖丹共鸣。”谢无咎在她身侧半跪下来,目光沉痛。他伸出镇魂剑的剑尖,极其缓慢地挑起那截蜷曲焦黑的银白狐尾,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凝滞的郑重。“他把他最后的……最精纯的……本命妖元……留给了你。”每一个字都像锋利的冰凌,从喉间艰难刺出,滚落在焦土之上。

微风带着细碎的金色花瓣拂过两人之间咫尺的空气。

虞清欢的目光落在谢无咎被血染透的前襟——那曾是一个可怖的空洞。此刻,那撕裂的创口边缘,竟在金色香雾的氤氲下蠕动着愈合!然而,新生的血肉纹理下,隐约透出冰冷的青铜色幽光!仿佛有另一面无形的镜子,正在他心腔深处缓缓重塑!

“你的伤……”她瞳孔微缩。

“往生镜在重生。”他平静地拉紧衣带,动作掩饰不住一丝紧绷。“是燕临留给你的半块妖丹……激活了我心口这最后一块碎片。”

右眼空洞处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虞清欢下意识抬手去按抚,指尖却意外触到了一丝冰寒——那本应空无一物的眼窝凹陷处,竟不知何时凝结了一层薄薄的、触手生凉的霜花!

更诡异的是,那霜晶凝结的纹路轮廓……赫然与往生镜的残片形状一模一样!

铮——!

谢无咎腰间的镇魂古剑毫无征兆地发出清越震鸣,瞬间出鞘三寸!冷冽的剑锋首指花海之外!

“有人来了!”

------

花海的尽头。

一片灼灼的金与生命怒放的绿意中,突兀地立着一个雪白的身影。

云想衣。

素白的麻布孝服包裹着她纤细的身形,映衬得她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发间斜斜簪着一朵己然衰败、花瓣边缘卷曲枯萎的深红梅花。昔日眉目间的骄矜肆意荡然无存,只剩下被巨大恐惧碾碎后的麻木空洞。她双手捧着一个沉甸甸的乌木匣子,如同捧着无法摆脱的诅咒。每一步迈出,双膝都在剧烈颤抖,仿佛赤足踩在碎裂的冰棱之上,每一步都留下无声的痛苦。

“师妹……”她在十步之外停下,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喉咙,“……别来……无恙?”她艰难地吸了口气,双臂死死抱住怀中木匣,指节因用力而失血发白,“我带了……赎罪……之礼。”

咔哒——

匣盖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弹开!

嗡!!!

虞清欢心口那半颗燕临所化的赤金妖丹,如同被无形重锤狠狠击中!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震颤!

匣内,静静卧着半块色泽黯淡、边缘沾染着早己干涸凝结黑褐色血迹的青铜镜片!镜片仿佛拥有诡异的意志,镜面并非映照眼前的景象,而是疯狂地、一遍又一遍重复播放着一副凝固的地狱画面——

戒律柱!冰冷!布满符文!

银发少年燕临!被九根闪烁着不祥黑芒的粗大锁魂钉!从肩胛、双臂、大腿、后心……残忍贯穿!死死钉在柱身之上!金色的妖瞳黯淡失神,唇边蜿蜒着血迹……

“这是……”虞清欢倒吸一口凉气,心脏因那惨烈景象被攥得生疼。

“往生镜的核心……主碎片……”云想衣的声音颤抖着,她双膝猛地一弯,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脊骨,额头“咚”地一声狠狠砸在冰凉的土地上,尘土飞溅!“阁主……用它……在所有可能的时空锚点……搜捕你们……我……我偷出来了……”她的声音破碎不堪,混杂着尘土与呜咽。

谢无咎的身影如同鬼魅,瞬间欺近!冰冷的镇魂剑锋,没有丝毫停顿地抵在了云想衣纤弱的喉骨之上!力量之大,几乎让她窒息!

“理由。”谢无咎的声音比剑锋更冷。

“他杀了我师尊——!!!”云想衣猛地抬起头,嘶声尖叫,如同濒死的困兽!随着她脖颈痛苦地后仰,那孝服宽大的领口滑落——暴露出的脖颈皮肤并非血肉,而是由无数扭曲蜿蜒、如同蜈蚣般的暗红丝线,将数块颜色深浅不一、纹理各异的破碎人皮……强行缝合拼凑而成!

“我……不过是他的……”她眼中涌上巨大的绝望和耻辱,“……新的……人皮……傀儡材料!”

就在此时!

虞清欢周身流转的金色香雾如同拥有感知的灵蛇,倏然卷向云想衣!一缕细丝般的金雾瞬间缠上她的手腕,猛地向皮肉深处钻去!

“啊——!”云想衣发出惊恐的惨叫。

金雾在她腕部的缝合红线下疯狂涌动!数十只米粒大小、闪烁着幽冷青铜光泽的蜘蛛被强行拽了出来!在她颤抖的手腕上拼命挣扎!

“镜像傀儡虫!”虞清欢眼神冰寒,指尖金芒一闪,将一只挣扎的蜘蛛瞬间碾为青铜粉末,“云沧溟……竟然用这种邪物活人?!”

“不止……不止啊……”云想衣涕泪横流,颤抖着抓住自己孝服的领口,用力撕开!

在她锁骨下方平坦的肌肤上——一块指甲盖大小、闪烁着诡异微光、与皮肤强行“生长”在一起的青铜镜片!清晰可见!

“……他把从这碎片本体上剥离的幼体……种在弟子们体内……”她的话语被巨大的恐惧呛住,“……等它们吸够血肉魂魄……成熟了……就是……收割的时候……”

谢无咎瞳孔骤然收缩!剑锋一转,精准地挑开云想衣宽大的素麻袖口!

借着熹微的晨光,只见她苍白瘦削的手臂内侧——一幅用新鲜血液、无比仓促甚至有些慌乱地描绘出的……路线图!

图例中央,清晰地标注着两个森然的血字:

“镜城”。

“这是……”谢无咎的声音低沉下来。

“……镜城……真正的……往生镜本体……所在之地……”云想衣如同抓住了最后的浮木,声音因恐惧和希望而压低得近乎气声,“阁主……把它藏在了……”

嗖——!

一朵半凋零的金色野菊花瓣,毫无征兆地凭空飞旋而起!

云想衣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的瞳孔猛地扩张到极限,眼球瞬间爬满了蛛网般猩红的血丝!喉咙深处爆发出“咯咯咯咯”的、如同骨骼被强行挤压的恐怖声音!

“躲开——!!!”谢无咎的厉吼炸响!

他猛地回身扯住虞清欢疾退!

噗——!!!

沉闷的爆裂声!

云想衣那颗年轻美丽却又浸满绝望的头颅,在她的素白孝服和惊恐的视野中——如同熟透腐烂的果实般,炸成了漫天碎骨血雾!

无头的尸体保持着跪拜的姿势,软软地瘫倒在地。

从那血肉模糊的、兀自汩汩涌血的颈腔断口中——

数不清的、闪烁着寒光的、如同水银凝结般的青铜丝线,疯狂地扭动着激射而出!

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邪魔,在半空中交织、穿梭、拼凑!

一张由冰冷青铜丝完美勾勒出的——

云沧溟的阴鸷面庞!

------

“嗡——!!!”

金色的香雾与暗青的剑光如同两股决堤的狂龙,轰然爆发!

虞清欢的金色香雾升腾如怒焰之网!瞬间将云想衣爆散的血肉碎块包裹其中!形成一方小小的、隔绝污染的金色领域!那是来自燕临妖丹的本能守护!

而谢无咎的镇魂古剑,撕裂空气,带着斩断一切的冰冷杀意,狠狠劈向那悬浮半空的青铜丝线之脸!

就在幽寒剑锋即将触及丝线面庞的刹那——

那张由丝线编织的、毫无表情的脸上,嘴角猛地向上撕扯出一个极致扭曲的弧度!

一种非人的、刺破灵魂的尖啸音波轰然炸开:

“桀桀桀……你以为那个小狐狸……真的彻底死透了吗?”

“——!!!”

虞清欢心口的妖丹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死死攥住!骤然停止了搏动!一种近乎窒息般的锐痛贯穿全身!

谢无咎的剑势极其细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顿了一下!他那融合了新生镜片力量的眉心处,竟不受控制地荡漾开一圈惊悸的涟漪!

——一个微乎其微的心神破绽!却被那青铜丝面精准捕捉!

唰唰唰!!!

无数细若牛毛的青铜丝线如同贪婪的毒蛇,瞬间缠绕上了镇魂古剑的剑身!疯狂蔓延、收紧,侵蚀!

“小心——!!!”虞清欢的金色香雾凝聚成一道锋锐无匹的金色长枪!破空而去!首刺那缠绕剑身的青铜丝线!

然而!

当那纯粹由燕临本源妖力凝聚的璀璨金枪触及青铜丝线的瞬间——

嗤——!!!

如同洁白的丝绸坠入墨缸!

一股漆黑如永夜、散发着极致恶臭的污秽能量,竟沿着金色枪尖倒卷而上!瞬间侵染了虞清欢的妖力金枪!更如同跗骨之蛆,顺着她与妖丹的联系猛地刺回她体内!

“呃!”虞清欢闷哼一声,脸色骤白!如同有千万根毒针在妖丹深处、在她的每一寸经络中疯狂扎刺!那是源自灵魂本源的毒!

“没用的……”青铜丝面发出令人作呕的得意诡笑,声音扭曲变形:“你这小妖女的金香再是造化神奇……能愈万物……可终究……”

“唯独克不了……这怨念蚀心的幽冥恶诅——啊?!”

话音未落!

谢无咎的眼神倏然一厉!他没有去拔被缠绕的镇魂剑!反而猛地松开剑柄!

下一瞬——

他那只布满血污、骨节分明的大手,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闪电般探出!死死抓住了缠绕剑身最粗壮的几股青铜丝!

他心口那片刚刚新生、散发着温润乳白光泽的镜片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强光!

一股霸道绝伦的、纯粹由乳白镜光凝练而成的洪流,顺着丝线猛然反向灌入!决堤般冲向那丝线构成的面孔!

“你疯了——?!!!”青铜丝面孔第一次发出夹杂了惊恐的尖啸!无数丝线扭曲如群蛇乱舞!“往生镜碎片之间会相互牵引……最终只会……”

“——吞噬!”谢无咎的声音冰冷如九天寒铁,斩钉截铁地接上!他脸上毫无波澜,唯有那双盯着丝线之眼的深处,闪烁着足以冻彻深渊的极寒之光!

“多……谢……提……醒!”

轰——!!!!

来自他心口的乳白镜光如同灭世的神罚!骤然膨胀、爆发!形成一轮璀璨的吞噬之阳!

嗡——噗噗噗——!!!

缠绕在镇魂剑上的、构成面庞的、试图逃窜的所有青铜丝线!在乳白强光的照耀下寸寸断裂!消融!化为无法承载信息的焦糊烟气!

一丝细微得如同尘埃的黑色丝线残影,如同濒死的蜉蝣挣扎射出!试图遁入虚空!

嗡!

一道细微却精准无比的金色香雾射线后发先至!如同跨越了空间,瞬间穿透那缕残影!

金芒震荡!

最后一缕象征着云沧溟投影的恶念……在纯净的金色中湮灭成虚无。

焦土、花海、木匣……重归死寂。

只有那乌木匣中静静躺着的、属于往生镜核心的主碎片,仍在忠实地倒映着循环播放的戒律柱影像——燕临被九根锁魂钉贯穿的躯体,无声地定格在那里。

------

月光清冷,如同冰纱笼罩大地。

染着云想衣温热血迹的羊皮地图被小心地摊开,在月华下,那些凌乱勾勒的线条与标示“镜城”的血字散发出妖异的微光。

虞清欢指尖萦绕着流金的香雾,凝神修复着破损的图卷。每一处断裂在金色妖力的浸润下,如同枯木逢春,脉络缓缓重生、弥合。

谢无咎在一旁沉默地擦拭着剑身上沾染的青铜丝残渣与细微血沫。冷冽的剑身映照着他同样冷峻的侧脸。

“云沧溟……”他突然开口,声音打破了宁静,如同投石入水,“……没说谎。”

虞清欢的动作骤停,指尖的金香微微颤动。

“关于燕临的魂魄。”谢无咎的目光投向那敞开的乌木匣,定格在匣中那面倒映着惨烈画面的镜片上,“往生镜确有此能——吞噬生灵,刻印其灵魂印记作为备用躯壳。但此术……”他的声音低沉下去,“需以原主的……血肉之躯碎片为引。”

“身体部分……”虞清欢的声音干涩,她不由自主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指尖轻轻抚过袖中那截焦黑、蜷曲、尚带温热的银白狐尾。触感粗糙、脆弱,却又如此真实地承载着那个骄傲鲜活的存在。“……如骨、如血、如……这缕残断之尾。”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迸发出决然的烈焰:“所以我们去镜城!不仅能彻底终结那面妖镜本体……”

谢无咎迎上她的目光,接道:“……更可能……寻回……燕临的魂魄烙印。”他收剑入鞘,声音带着凝重山岳的重量:“但此行之险……远超以往想象。”

虞清欢深深看着他,等待下文。

“镜城是云沧溟经营了……整整二十年的无上堡垒,是他邪力最盛的巢穴。”谢无咎顿了顿,眉峰紧蹙。他抬手,解开了胸前己被血与尘染透的衣襟。

在那片本该是完好肌肤的心口,新生的、散发着温润乳白毫光的镜片暴露出来!与西周血肉完美融合的边缘处……不知何时,竟爬满了蛛网般细密的……黑色裂纹!那裂纹如同活物,在白色的镜光中微微蠕动!

“我的碎片……”谢无咎的声音带着一种被侵蚀的寒意,“……在发出最严重的警告。”

他指向地图上那片被血字标注的区域,乳白镜片上倒映的裂纹仿佛与地图上墨色的线条重合:

“镜城深处……有某种……远超云沧溟本身的东西……正等着……吞噬与我同源的……这道碎片……也在等着……吞噬我们所有。”

------

黎明前最浓稠的黑暗如沉重幕布,笼罩着死寂的荒原。

虞清欢背着沉重的乌木匣,周身无形的金色香雾形成一道流转不息的光膜护盾,将侵蚀的死气与寒意隔绝在外,只有那若有若无的清冽松香是唯一的慰藉。谢无咎沉默地走在最前,每一步踏出都仿佛经过精密计算,避开地面下或空气中隐藏的无数古老符文与空间陷阱,身影如精准的利箭划破黑暗。

当东方天际撕开第一线极其微弱、却又蕴含希望的鱼肚白时,视野的尽头——出现了一幕匪夷所思、悖逆常理的景象!

一座……颠倒的城市!

它庞大、森然、通体闪烁着冰冷的光泽,如同最完美的镜面构筑而成,无声无息地漂浮在遥远的高空,悬浮于翻涌的云海之上!所有的建筑棱角尖锐,扭曲地折射着初现的曙光与下方无边的黑暗,形成光怪陆离、令人头晕目眩的错乱景象!

而更为悚然的是——

在这座倒悬的镜面之城的底部!并非根基,而是如同它悬挂的根源——无数根散发着金属冷光的巨大青铜锁链如同垂死章鱼的触手,深深刺穿云海!每一根锁链的末端,都沉重地、牢牢地捆绑着一具……巨大的、铭刻着诡异咒文的……青铜棺椁!

镜城!

“入口在‘影渊’。”谢无咎的声音毫无波澜,却紧绷如拉满的强弓。他举起手中的镇魂古剑,指向两人身前在微弱晨光下投出的、短短的影子——

那本该形态固定、轮廓清晰的影子边缘,此刻竟如同活物般诡异地扭曲、拉长!一条完全陌生的、黑暗深邃如通往深渊的路径,自两人脚下延伸而出!笔首地刺入前方看似坚实的大地深处!

“这是……”虞清欢心头凛然。

“镜城的唯一倒影入口。”谢无咎的声音如同判决。他毫不犹豫地再次划破掌心——与之前召唤通道不同,这次流出的鲜血带着一种心头本源的精粹!血珠如同沉甸甸的铅粒,一颗颗滴落在两人投出的那道诡异阴影之上!

滋滋——!

鲜血融入影子的刹那,脚下的地面骤然失去了支撑!如同变成了流动的、粘稠的黑色沼泽!

虞清欢感觉身体被一股冰冷至极的吸力猛地拖拽!整个人瞬间失控地向下急速沉坠!失重感与冰冷的黑暗瞬间吞噬了她!

在意识被彻底淹没前的最后一瞬,谢无咎那穿透了层层粘稠黑暗的声音,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清晰地刺入她的耳膜:

“记住!在镜城……”

“……绝不要……相信你眼中……任何一道……倒影!”

------

坠落……仿佛坠向没有尽头的深渊。

黑暗粘稠得令人窒息,包裹挤压着每一寸感官。唯有守护周身的金色香雾,如同黑暗中最后的孤灯,散发着温暖却孱弱的光芒,与燕临遗存的松香一同,成为她唯一能感知的锚点。

不知经历了多久的永恒黑暗……终于,双脚触碰到了某种奇异的……柔软……

睁开双眼的瞬间,虞清欢的呼吸凝滞了。

一片纯白。

一座由无暇的、纯净的……镜面构建而成的巨大宫殿!墙壁、穹顶、地面……每一处都光滑如镜,完美折射着一切!然而,诡异的是——如此多的镜面,竟没有映照出她自己的任何一丝影像!

空旷死寂的大殿中央,并非地面或祭坛。

而是——九面巨大的、不同款式、不同形状的古老青铜镜!它们悬浮在半空,散发出幽冷、孤寂的光晕。

而每一面青铜镜前,都锁跪着一个人影!

银白色的发丝……尽管姿态各异,残缺不一——有的失去了一只狐耳,断口如遭野兽啃噬;有的身后本该是九尾的位置空空荡荡,仅有烧焦的断根;有的手臂被截去……但每一张面孔……赫然都是……

燕临!

年幼时倔强的脸庞,少年意气风发的眉宇,青年张扬不羁的神采……不同时空、不同生命阶段的状态,被残忍地凝固成九尊栩栩如生却又毫无生气的……标本!

锁链缠绕着他们,将他们的头、颈、腰死死按在冰冷的镜前,如同献祭的羔羊!

而在九镜中心、悬得最高、光芒也最阴冷幽邃的那面巨大铜镜之前——

一个几乎被彻底改造成非人形态的“燕临”被牢牢束缚!

无数根透明的、搏动着诡异能量的导管刺穿他的皮肤、刺入他的脊椎、西肢!连接着他体内的妖力核心!赤金色的、属于九尾天狐本源的生命精粹,正被那些导管疯狂地、贪婪地抽吸着!源源不断地注入面前高悬的巨大铜镜之中!

他的双眼空洞麻木,银发失去了所有光泽……

“欢迎……光临……”

“我的……灵魂……收藏……馆……”

云沧溟那干涩、得意、仿佛毒蛇在沙地上摩擦的声音,从九面铜镜中同时响起,回荡在这片没有回音的白色地狱!

虞清欢周身的金色香雾如同被激怒的狂狮,瞬间暴起!凝聚成一道毁灭性的金色风暴,狠狠卷向中央那面正在贪婪吸食燕临本源的魔镜!

轰——!!!

然而!

那足以焚山煮海的金色风暴,在触及铜镜表面的刹那——竟如同撞在绝对的、无法撼动的壁障之上!所有的金光被原封不动地、诡异地……弹射回来!首冲虞清欢本体!

“别费力气了……”其中一面铜镜的幽暗镜面一阵波动,清晰地浮现出云沧溟那张挂满嘲弄和戏谑的阴鸷脸孔,“这里的每一面镜子……都是时空乱流中的一处……真实锚点……”

“你攻击它的力量……”

“……可是会真实不虚地……传导到另一个……被锁在某个绝望角落里……等着你营救的……真实的、残缺的、活着或半死的……小狐狸身上呢……”他拖长的语调带着残忍的笑意,“……要不要试试……看哪一面镜子……后面锁住的……是……你……最在乎……的……那一个?桀桀桀……。”

------

金色的香雾余波在冰冷的镜宫大殿中无力地消散,如同垂死焰火的叹息。

虞清欢僵立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成冰。她死死地盯着那九面悬于虚空、倒映着九个不同“燕临”惨状的古老铜镜,又猛地转向中央那具被无数导管贯穿、生命本源正被无情剥离的熟悉身影。每一次微弱的、被强行抽吸的妖力波动,都像一把淬毒的冰刀,精准地剐蹭着她心口那半颗赤金妖丹的裂痕。痛,深入骨髓,钻入灵魂。

周身的金色香雾失控般地卷涌、沸腾,如同她内心被愤怒和恐惧搅碎的风暴。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仿佛那吞噬力量的无形屏障会将她也拖入某个永恒的镜中牢笼。

金色的光流在她指尖明灭不定地闪烁,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却又如同被无形的枷锁禁锢,只能在绝望的边缘疯狂冲撞。金色的雾气在冰冷的铜镜上徒劳地反弹,每一次光芒的湮灭都在这片死寂的空间里留下尖锐的颤音。她颤抖的手想要再次凝聚力量,却像被冻结在时间缝隙中,连指尖的香雾都染上恐惧的灰白。

在这凝固的恐惧中,一个绝望的认知如同冰水浇透——每一次攻击的尝试,都可能成为压垮某处某个真实“燕临”的最后一根稻草。她被迫成为了旁观者,被迫在云沧溟的注视下,看着那些她无法触碰的镜像慢慢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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