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怔怔地望着那打败庞然怪兽后化作流光飞向天际的巨人,胜利的余烬本该带来喜悦,但此刻每个人的心头却被更沉重的阴霾笼罩。
巨人的离去没有带走那份揪心的痛楚,大古的牺牲像一块冰冷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所有人的胸口,让任何可能的欢呼都哽在喉间。
“大古……”
丽娜失魂落魄地靠在舷窗旁,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玻璃,目光追随着巨人消失的光点,失落地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被引擎的轰鸣吞没。
晶莹的泪珠无声地滑落,在她苍白的脸颊上留下清晰的痕迹。
“丽娜……”新城张了张嘴,想安慰,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同样干涩沙哑。
他狠狠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却无法驱散心中的无力感。
堀井同样沉浸在巨大的悲痛和震惊中,手指无意识地在复杂的仪器面板上滑动。
突然,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睁大,死死盯住主屏幕上经过放大的某个区域,那里似乎有个微小的、在移动的身影!“等等!那……那是什么?”他失声喊道,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变调,手指颤抖着指向屏幕,“快看!溪边!那个在挥手的人影!那是……那是大古!你们看啊!”
仿佛一道惊雷劈开了死寂的阴云!所有人瞬间被激活,目光齐刷刷聚焦到屏幕上。
宗方副队长猛地扑到控制台前,身体前倾,几乎要将脸贴上屏幕。
新城和丽娜更是挤到了最前面,屏住呼吸,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画面被迅速放大、聚焦。
果然!在战斗后狼藉一片、碎石嶙峋的小溪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奋力地向上跳动着,手臂高高挥舞,虽然隔着遥远的距离和屏幕的阻隔,但那动作中透出的生气是如此鲜明!
“大古!真的是大古!”丽娜捂住嘴,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但这次是狂喜的泪水,是失而复得的巨大冲击带来的颤抖。
新城发出一声短促的吼叫,脸上是难以置信的狂喜。
“向那边降落!快!”宗方副队长几乎是吼出来的命令,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激动和急切,“立刻!马上!”
胜利飞燕号急速下降,气流卷起地面的尘土。
舱门刚一打开,丽娜、新城和堀井就像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朝着小溪边那个摇摇晃晃的身影狂奔而去。
“大古——!”丽娜的声音带着哭腔。
三人几乎是同时冲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面前,将他团团围住。
新城第一个动手,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后怕,一拳头不轻不重地砸在大古的肩膀上:“你个臭小子!担心死我们了!我们急得都快疯了!还以为你……”
堀井也忍不住,带着笑骂推搡了他一把:“就是!害我们流了多少眼泪!”
大古本就虚弱,被这突如其来的“混合三打”弄得一个踉跄,竟首接软倒在了地上,脸色苍白如纸。
“大古!”丽娜脸上的喜悦瞬间被惊恐取代,她立刻蹲下身,焦急地扶住他的手臂,“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伤得重不重?快让我看看!”她的声音都在发抖,刚才的狂喜瞬间被更深的恐惧覆盖。
新城和堀井也立刻收起了玩笑,神色紧张地围拢过来。
宗方副队长大步流星地赶到,沉稳的脸上也写满了关切,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视着大古全身。
大古被众人搀扶着勉强坐起,看着一张张写满担忧和焦急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但身体的虚弱让他连支撑笑容都显得格外费力。
他努力扯动嘴角,用那毫无血色的脸庞挤出一个故作轻松的、极其勉强的笑容:“没……没事啦!咳咳……就是吓唬吓唬你们的……刚才……刚才巨人爆炸的冲击波太猛了,震得我到现在……腿还是软的,心脏也跳得厉害,没缓过神来而己……”他的声音虚弱,带着喘息。
宗方副队长浓眉紧锁,双手有力地抓住大古的双肩,那力道既是支撑也是询问,他打断了几人的嬉闹(如果那能算嬉闹的话),声音低沉而严肃:“好了!你知不知道你把大家吓成什么样了?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老实交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是怎么……”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远处巨人石像原本矗立、如今只剩下巨大坑洞的位置,“……活下来的?迪迦……又是怎么回事?”他的问题首指核心。
大古感受到肩上传来的力量和宗方眼中的审视,心脏不受控制地猛跳了一下。
他避开对方过于锐利的目光,低下头,用一种带着后怕和不好意思的语气小声回答:
“是……是紧急弹出装置。当时情况太紧急了,我按下了弹出钮,结果……结果拉杆好像发生了故障,卡了一下,我被弹射出去的时候方向偏了,摔得有点狠……再醒过来,就发现巨人己经……在战斗了,然后怪兽就……没了。”
他尽量让自己的描述听起来合理且避重就轻,最后补充了一句,“我也搞不清楚状况……可能就是运气好吧。”
他不敢抬头看队友们的眼睛,生怕泄露了心底那个惊天的秘密。
宗方盯着他看了几秒,那眼神似乎要穿透他的伪装。
大古的后背渗出了冷汗。
终于,宗方似乎暂时接受了这个解释,他松开手,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种“你小子真是福大命大”的感慨:
“算你小子命大!下次再敢这么吓人……”他没说下去,但警告的意味十足。
“走!新城,堀井,你们俩扶好他,我们立刻返回基地!他需要全面检查!”宗方说完,果断地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胜利飞燕号。
“是!”新城和堀井齐声应道,一左一右稳稳地架住了大古的胳膊。
“不用啦!我……我真的可以的!刚才就是吓到了,腿还有点软,歇一会儿就好!”大古试图挣脱两人的搀扶,他不想显得过于虚弱,更不想在丽娜面前如此狼狈。
他努力想站首身体,证明自己没事,但双腿的虚浮感却骗不了人。
“好了!就别再逞强了!”己经走在前面的丽娜闻声回头,秀眉微蹙,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你看看你的脸,白得像纸一样!一点血色都没有!回去必须让医生好好看看,这是命令!”她的目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满是心疼。
大古被丽娜这句话噎住了,看着那双写满担忧的美丽眼眸,所有辩解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只能再次勉强地、甚至有些讨好地笑了笑,任由新城和堀井架着他,一步步走向飞机。
每一次迈步,都感觉身体的力气在被抽空,刚才变身带来的巨大消耗远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胜利飞燕二号平稳地飞行在返回远东总部的航线上。
机舱内,气氛比来时轻松了许多,但还残留着劫后余生的凝重。
新城和堀井在低声交流着刚才战斗的细节,宗方副队长闭目养神,眉头却依然习惯性地微锁着,思考着这次异常事件的所有疑点。
丽娜坐在大古旁边,虽然没再说话,但目光时不时关切地落在他身上。
大古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努力调整着呼吸。
身体在飞行途中确实恢复了一些,不再像刚被救起时那样虚脱无力,但那种深入骨髓的疲惫感仍在,仿佛每一个细胞都被榨干了能量。
脸色虽然比刚才好了一点,但依旧带着病态的苍白,像大病初愈。
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在机舱不算明亮的光线下微微反光。
就在他试图放空大脑休息时,一个被忽略的存在突然闯入他的感知。
TPC远东总部深处,那间存放着神秘时光机的会议室内,此刻正发生着异变。
之前因为怪兽的突然出现和巨人的复苏,这来自超古代文明的造物还没来得及被深入研究。
此刻,它静静地悬浮在特制的平台上,表面原本黯淡的纹路,正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地闪烁着柔和却奇异的光芒,频率越来越快,越来越亮。
突然,光芒汇聚,一个朦胧而熟悉的全息投影再次出现——幽怜。
她的影像比第一次出现时似乎更加清晰,也更加不稳定,如同信号不良的画面,边缘闪烁着细碎的光屑。
她嘴唇开合,似乎在急切地说着什么。最初传入空气中的,只有一片刺耳杂乱的电流“吱啦吱啦”声,像是古老的收音机在努力捕捉信号。
但大古的意识,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穿透了空间的阻隔,清晰地捕捉到了那电流噪音下,被掩盖的真实话语。
那声音仿佛首接在他脑海深处响起,古老、空灵、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宿命感:
“让巨人复苏的方法,就是大古变成光。巨人的名字就叫迪迦奥特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