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合欢胳膊窝里夹着一大束茅草,她边走边编着草帽。
她本来就手巧,又有编荆筐的基础,稍稍琢磨,辫编交错缠绕,编了半个时辰,就戴上圆顶宽帽檐的草帽。
草帽编织粗糙,却把李合欢的短发护得严严实实。
她还细心的编了一缕帽绳系在下颌,防止劲风吹跑草帽。
走了好一会儿,才从人迹罕见的泥泞小径踏上略显平坦开阔的碎石道路。
越往前走,隐隐绰绰看到一排排错落有致的青瓦泥房。
这是凤凰村?
从山脚下到青阳镇,需途经凤凰村村边的碎石乡道。
村外成片的稻田连在一起,放眼望去,宛如绿色湖面。
稻田里有辛勤劳作的农夫,挽着裤腿,弯腰除草。
李合欢趿拉着粗布鞋,双腿走得飞快,这要是换双运动鞋,高低得来个二十公里极速越野跑。
这些稻谷长势良好,昨晚刚下过雨,稻叶上滚着水珠,翠绿翠绿的,瞅着就喜人。
不像周芙蓉的石头旱地,杂草丛生,根本就不是种稻谷的田地。
她不仅对周芙蓉的身世有些好奇。
李合欢从小长在城市里,和顾秋黎出去旅游时,也见过乡下的麦田,但是随着农村城市化发展,一些古老的传统,朴实的村风,自然风光渐渐泯灭了。
李合满眼欢喜的欣赏眼前的美景,左顾右盼,却不妨碍脚下生风。
她长得高挑纤瘦,戴了新编的草帽,身上衣裤又不合身,在乡路上走的飞快,惹得田里劳作的村民农户忍不住拢手遮阳看了过来。
“那行走的人是咱凤凰村的?”一个妇人敲了敲后腰问道。
“看不出。”农夫首起身,眯眼看了又看。
“你个囊货,就你那双瞎眼,恐怕连人家是男是女也分不清,呸!赶紧拔草!”妇人白了农夫一眼,愤愤的啐了口唾沫。
凤凰村紧挨着青阳镇。
李合欢一路走来,碰到许多来往行人,越接近青阳镇,行人商贩越多。
偶尔有一辆马车滚滚驶过,车上挂着的响铃叮叮当当,好不稀奇。
她看了又看,着实让淳朴的景象惊呆了。
街上此起彼伏的吆喝叫卖声,木板车木轮咕噜噜滚动声,咚咚敲鼓声,当当打铁声,行人议论交谈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真是热闹极了。
李合欢收回视线,稳了稳心神,这才按着招牌寻找药材铺。
盛朝的文字和华国历史上的古文繁体字差不多,连蒙再猜也能看懂。
李合欢的父亲就开着药材铺,十几年的野生老参,品相又好,也能卖个好价钱。
李合欢躲过人群,抬头便看到白底黑字招牌,上面写着——回春堂。
她抬脚就进了店铺。
店铺里有一溜半人多高的曲尺柜台,身后便是红木药柜。
药柜里的一个个小抽屉,方方正正,整齐有序的紧密排列,上面贴着白色字符,记录着药材名称。
李合欢深深嗅了一口熟悉药香,心头一阵酸楚。
“小娘子,你需要抓什么药?”旁边一个十五六岁的药童打问着。
他眼神从上到下打量李合欢,不合身的衣裤,露着脚后跟的粗布鞋,因着走路多的缘故,鞋底几乎磨透了。
可李合欢偏偏长了一张俊秀容貌,眼眸漆黑,皮肤白皙,再配上这一身行头……
药童实在吃不准,李合欢到底是什么身份。
“麻烦问一下,药铺老板在不在?”李合欢礼貌问道。
“你是说掌柜的?”
“对,掌柜的,我找他有事。”李合欢微微一笑,显得谦逊又真诚。
“你先坐在旁边椅子上休息片刻,掌柜的在后院,我去去就来。”药童说完,利落去了后院。
李合欢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旁边椅子上,细细观察起来。
柜台里有两个抓药的伙计,正在给一老妇抓药。
“药包好了,一包熬三遍,总共三副。”
“好,记下了。”
“一共两钱银子。”
老妇颤颤巍巍从腰间摸出碎银,伙计抽出草绳两手一翻,便打包好,称银递药,笑脸恭送老妇,“老人家,路上慢点。”
……
她看得正入迷,打后院掀帘进来一位五十多岁,慈眉善目,唇间长着一撮胡须的男子。
他身着青布长衫,黑白相间的长发绾髻,步履稳健的走了过来。
李合欢缓缓站起身来。
“我就是本店苗掌柜,不知姑娘找我何事?”苗掌柜嗓音低沉,面带微笑的捋着半长胡须说道。
李合欢从怀中取出树叶包裹的大株野人参,小心放到桌子上。
“这样的老参,贵店出多少银子?”她轻轻揭开树叶,黄褐色皮质露了出来。
苗掌柜眼睛看到野人参那刻,眼睛瞬间发亮,仔细上手托起参体离近观察。
参体粗细长短均匀,参须长而柔韧,质地紧密有光泽,体态玲珑,是株不错的老参。
苗掌柜边看边点头,看罢,轻放桌面上,“姑娘,实话实说,这株老参品相好,年份久,我苗维天做买卖绝不匡人,你看二十五两银子,可好?”
李合欢初来乍到,对银子铜钱没有任何概念,也不知道这些银子换算成华国钱币是多少元。
周芙蓉曾说过,大株人参能卖十几两,那二十五两……
“先谢谢苗掌柜,只是挖参不易,一口价三十两。”李合欢伸出三根手指,眼神凿凿的看向苗维天。
苗维天愣了几息,目光落到她露着脚后跟的鞋底,不着痕迹的思虑片刻,哈哈一笑,“好,这株老参我收了。小五,拿银子收参。”
先前的药童快步走来,将三个银锭子放到桌上,手里捧着木匣,欲要装走人参。
李合欢按住药童的手,药童不解的看看李合欢,又扭头看向苗维天。
苗维天微皱眉头,“姑娘这是何意?”
李合欢松开手,凑近苗维天,“苗掌柜,除了三十两银子,可否赠我几副治咳嗽的草药?”
“赠你几副治咳疾的草药?”苗维天不可思议的重复李合欢的话。
说实在的,这株野人参,年份老,分量足,参体保存完整,近两年还真没收到如此好的人参。
如果手里卖给县里的世家员外,价钱起码能翻一翻。
他咬了咬牙,“也罢,小西,给这位姑娘包上五副治咳疾的草药。”
柜台里的伙计连连应下。
李合欢满眼带笑,双手抓起沉甸甸的银锭子塞进腰间口袋,“真是谢谢你了,苗掌柜。”
苗维天拱了拱手,“库房正忙,失陪了!”
他前脚刚走,叫小西的伙计礼貌询问:“小娘子,请问是你有咳疾吗?是咳痰,干咳?痰黄还是痰白?咳嗽次数多吗?嗓子痛吗?多长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