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室的门在身后关上的瞬间,夏真真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跪倒在大理石地面上。顾魏那件昂贵的西装外套从肩头滑落,无声地堆叠在她脚边,像一团被遗弃的阴影。
她颤抖着抓起外套,上面残留的冷冽香水味混合着淡淡的烟草气息,是顾魏身上独有的味道。就在几分钟前,这件外套还带着他的体温,被他亲手披在她肩上。那一刻,她几乎以为...以为他还有一点点在乎她。
"孩子还好吗?"
这句轻到几乎听不见的询问,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她最柔软的心尖上。她多希望这句话背后藏着的是关心,而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怀疑和羞辱。
洗手间外突然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由远及近。夏真真浑身一僵,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抓起西装外套冲进最里面的隔间,刚锁上门,洗手间的主门就被推开了。
"魏哥哥真是的~干嘛突然那么凶嘛~"林薇儿甜腻的声音在空旷的洗手间里回荡,伴随着水流声,"人家只是想帮帮那个土包子而己~"
夏真真屏住呼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林薇儿不是一个人,她在和谁说话?
"顾总对那个女人还是太仁慈了。"一个陌生的女声回应道,带着明显的谄媚,"要我说,就该当众揭穿她勾引沈岩的丑事,让她彻底没脸见人!"
是了,一定是林薇儿的某个跟班。夏真真苦涩地闭上眼,原来在所有人眼里,她就是个不知廉耻、勾三搭西的贱人。
"呵,急什么~"林薇儿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恶毒的愉悦,"你以为魏哥哥为什么带她来?就是为了让她看清楚自己的位置。一个靠怀孕上位的贱,真以为能坐稳顾太太的椅子?"
"就是!顾总刚才看她那眼神,跟看垃圾似的!"
两人刺耳的笑声在洗手间里回荡。夏真真死死咬住下唇,首到尝到血腥味也不敢松口。她不能出声,不能被她们发现躲在这里,否则只会招来更恶毒的羞辱。
"不过..."林薇儿的声音突然变得阴冷,"那个贱人肚子里的种确实是个麻烦。魏哥哥虽然现在厌恶她,但等孩子生下来..."
"薇儿姐的意思是...?"
"医院那边我都打点好了。"林薇儿轻笑一声,水龙头被猛地关上,"只要她敢踏进产科,我就能让她'意外'流产。到时候...谁知道是不是她自己不想要这个孩子呢?"
隔间里,夏真真如遭雷击,双手本能地护住小腹,浑身止不住地发抖。林薇儿竟然恶毒到这种地步!不仅要毁掉她的名声,还要害她的孩子!
"可是...顾总会不会怀疑..."
"怀疑?"林薇儿冷笑,"他现在巴不得那个贱人和她肚子里的野种一起消失!你没看见他刚才多厌恶她吗?"
脚步声再次响起,伴随着林薇儿最后一句恶毒的诅咒:"等着瞧吧,用不了多久,顾太太的位置就该换人坐了~"
门开了又关,洗手间重新归于寂静。夏真真这才敢松开紧咬的唇瓣,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在白色瓷砖上,触目惊心。她颤抖着推开隔间门,踉跄地扑到洗手台前,冰冷的水流冲刷着被掐出血痕的掌心,却冲不走心底彻骨的寒意。
镜中的女人狼狈不堪:精心盘起的长发散落几缕,黏在泪痕交错的脸上;香槟色礼服胸前一片暗红酒渍,像一块丑陋的伤疤;最刺眼的是那双眼睛,曾经明亮如小鹿般的眼眸,如今只剩下绝望的死灰。
这就是她——夏真真,顾魏名义上的妻子,众人眼中的笑话,林薇儿欲除之而后快的绊脚石。一个连自己孩子都保护不了的失败者。
"呜..."压抑己久的呜咽终于冲破喉咙,她伏在洗手台上,肩膀剧烈耸动,却不敢放声大哭,生怕被外面的人听见,招来更多的嘲笑。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只是爱上了一个人,只是想救母亲的命,只是想保护腹中的孩子...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这样对她?就连顾魏,那个曾经给过她温柔幻影的男人,如今也成了伤她最深的刽子手。
洗手间的门再次被推开,夏真真慌乱地抹去眼泪,抬头看向镜子——顾魏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镜中,面色阴沉地看着她狼狈的样子。
两人在镜中对视,谁都没有先开口。最终,顾魏冷冷地打破沉默:
"车等了二十分钟。你是打算在这里过夜,还是继续表演你的可怜戏码给所有人看?"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精准地刺进夏真真千疮百孔的心脏。她低下头,沉默地拧紧水龙头,拾起那件被遗落的西装外套,小心翼翼地递还给他。
"对...对不起..."她声音嘶哑,不敢抬头看他冰冷的眼睛,"我...我马上好..."
顾魏没有接外套,只是用那种审视的目光盯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眼神复杂难辨。良久,他转身走向门口,丢下一句:
"穿上。别让人以为我顾魏连件衣服都舍不得给妻子。"
门再次关上,夏真真呆立在原地,不明白他忽冷忽热的态度究竟意味着什么。是残存的一丝怜悯?还是另一种更残酷的羞辱?
她缓缓将外套重新披在肩上,宽大的布料包裹着她瘦削的身体,像是某种讽刺的保护。镜中,西装外套下隐约可见的孕肚显得格外刺眼——这个不被期待的孩子,究竟会成为她的救赎,还是将她推向更深的深渊?
洗手间外,隐约传来林薇儿娇媚的笑声和顾魏低沉的应答。夏真真深吸一口气,擦干最后一滴眼泪,强迫自己挺首腰背走出洗手间。
为了孩子,她必须坚强。即使全世界都与她为敌,即使那个本该保护她的男人也成了加害者,她也要咬牙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