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梆子声惊飞芦苇丛中的夜枭,林夏将浸过烈酒的布条缠在腰间,冰凉的河水漫过膝盖时,她摸到了藏在裙摆里的淬毒短刃。萧远的披风在水面拖出细碎波纹,他忽然抬手示意噤声——河道深处传来锁链拖拽的闷响,像是有人正拖着千斤重物缓缓移动。
"水下有机关。"楚砚压低声音,剑尖挑起一团腐烂的水草,黑绿黏液顺着剑身滴落,"三日前我派人探查时,打捞起半截断箭,箭簇刻着西域秘银的纹路。"话音未落,水面突然炸开银亮水花,三道寒光破水而出,竟是缚着铁链的三棱倒刺,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芒。
林夏旋身甩出辣椒粉包,呛人的白雾中传来金属相撞的脆响。萧远长剑出鞘,剑气劈开氤氲水雾,却见三个蒙着青铜面具的黑衣人破水而立,腰间悬着的弯刀赫然是西北狼骑的制式兵器。"原来宰相府地牢里养着异域死士。"楚砚冷笑,剑走偏锋刺向对方手腕,"血狼倒是舍得下本钱。"
激战正酣时,河底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林夏眼角瞥见暗流涌动,惊觉整条河道正在缓缓下沉。"是蓄水闸!"她拽着萧远后退,身后传来楚砚的闷哼——一名死士趁乱甩出淬毒飞镖,虽被他挥剑挡开,却在肩头划出一道血痕。三人狼狈跃上河岸时,原本的河道己化作深不见底的沟壑,底部插满寒光凛凛的铁刺。
城隍庙的飞檐在夜色中如巨兽獠牙,林夏抹去脸上的水珠,注意到庙门铜环上凝结着暗红血渍。推开斑驳木门,腐肉气息扑面而来,供桌上的长明灯忽明忽暗,照亮满地凌乱的脚印。萧远蹲身查看,指腹沾起一抹潮湿的泥土:"有人刚来过,脚印深浅不一,至少有十人。"
穿过蛛网密布的偏殿,暗门后的甬道阴森潮湿。楚砚掏出火折子照亮墙壁,火把照亮的瞬间,三人同时僵在原地——墙面上密密麻麻钉着人皮,每张脸皮都被割出诡异的笑容,眉心处烙着相同的狼头印记。"这是血狼的手笔。"林夏握紧短刃,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他在用活人炼制药人,这些都是失败品。"
甬道尽头传来铁链晃动声,忽明忽暗的火把照亮地牢入口。两名守卫倒在血泊中,喉间插着淬毒银针。萧远捡起银针细看,瞳孔猛地收缩:"是宫里的东西,这针尾刻着内务府的标记。"话音未落,地牢深处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紧接着是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
林夏率先冲进地牢,火把照亮的刹那,她险些握不住武器——十几个浑身缠满铁链的人被钉在墙壁上,皮肤呈现诡异的青灰色,瞳孔浑浊无光。最中央的铁笼里,一个白发老者蜷缩着身体,腕间戴着的玉镯与楚砚手中的玉珏纹路吻合。"沈太傅!"林夏冲上前去,却被楚砚一把拽住。
老者缓缓抬头,原本清瘦的面容布满狰狞疤痕,空洞的眼窝里蠕动着黑色虫子。"小心!"萧远的长剑堪堪架住突然扑来的守卫,那人脖颈以诡异角度扭转,皮肤下青筋暴起,显然己被炼成药人。楚砚挥剑劈开铁笼,沈太傅却突然暴起,枯槁的手指首插他咽喉,嘴里发出非人的嘶吼:"新皇...是假的..."
混乱中,林夏瞥见角落暗格里闪过寒光。她挥刀斩断缠来的铁链,在药人身上摸到半块刻着龙纹的玉佩。就在这时,地牢顶部突然传来重物坠地声,数十个蒙着黑布的药人破顶而入,空气中弥漫起令人窒息的腥甜气息。萧远甩出烟雾弹,拽着两人退向通道:"快走!有人故意引我们来这里!"
当三人冲出城隍庙时,远处皇宫方向腾起冲天火光。林夏握紧玉佩,上面的龙纹与记忆中先帝随身玉佩别无二致。楚砚擦去嘴角血迹,望着漫天烽火喃喃道:"血狼说新皇是假的...难道宫里那位才是真正的叛党?"萧远展开地图,指尖重重按在皇宫标记处:"不管真相如何,我们必须赶在天亮前回宫——子时的蓄水闸异动,分明是调虎离山之计,真正的阴谋,恐怕才刚刚开始。"
夜色如墨,三人身影迅速消失在街巷尽头,而城隍庙的阴影中,一双猩红的眼睛缓缓睁开,血狼抚摸着脸上的刀疤,低笑回荡在空荡荡的庙宇:"上钩了,该收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