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幽冥归与新生途
马车在城郊破庙停稳时，天己破晓。
灵溪揉着眼睛跳下车，看着阿吉爹娘与青云宗长老相拥而泣的画面，忍不住红了眼眶。夜渊默默牵起她的手，锁链与净灵玉佩轻轻相触，发出极轻的嗡鸣——这是他们独有的默契，无需言语，便知彼此心意。
“咱们回幽冥谷吧。”灵溪仰头看向夜渊，眼睛亮晶晶的，“把长安的糖糕带回去，把兔子灯挂满溪照花海，还要告诉藤蔓和野菊，人间的春天有多好！”
夜渊点头，指尖拂过她发间的花瓣。这一路，花瓣从新鲜到枯萎，却始终带着长安的烟火气，像串无声的誓言，见证他们共赴人间的约定。
归程的路比来时更温暖。
小镇的百姓不再躲避，客栈掌柜主动送来热乎的烧饼，说“听闻尊主与灵溪姑娘是好人，这烧饼权当给幽冥谷的溪照花施肥”；猎户送了袋山珍，说“拿去给谷里的野狗打牙祭”；连曾经扔扫帚的老伯，都追出二里地，塞给灵溪半盏新做的莲花灯，说“让这灯给幽冥谷的亡魂照照路”。
灵溪抱着莲花灯笑成朵花，把糖糕分给众人，听他们絮絮叨叨说着“好人有好报”，看着夜渊的嘴角渐渐扬起弧度，忽然觉得——人间的善意，本就该这般纯粹，无关身份，无关正邪，只关一颗愿意相信美好的心。
幽冥谷的瘴气早己消散，却在谷口留了层薄纱般的雾气，像在等主人归家。
踏入谷的瞬间，灵溪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溪照花海比离开时更盛，淡紫色的花瓣铺成地毯，一首延伸到乱葬岗；乱葬岗的野花化作花树，枝头开满白色的“往生花”，轻轻摇晃着，似在为归来的魂灵祈福；土屋的藤蔓爬上了新墙，在门楣织出个心形的花架，架下摆满灵溪种的野菊，黄的、白的、粉的，像打翻了颜料盘。
“它们说，很想你。”灵溪抱住夜渊的腰，声音带着哭腔。她能“听”到藤蔓的欢呼，野菊的思念，往生花的祈福，还有溪照花轻轻说“欢迎回家”。
夜渊的喉结滚动，许久才挤出句“我也想你们”。三百年了，他第一次以“归家”的心情踏入幽冥谷，第一次听见谷中生灵的呼唤，第一次明白——这里不是囚禁邪魔的牢笼，而是被爱与温暖滋养的家园。
“咱们把糖糕分发给亡魂吧。”灵溪擦干眼泪，从油纸包掏出糖糕，掰成小块放在往生花下，“让他们也尝尝人间的甜，往后投胎转世，都去长安那样的好地方。”
夜渊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忽然解开黑袍，露出背后淡得几乎看不见的伤疤——化灵散的余毒己被灵溪的净灵之力彻底清除，左肩的旧伤也因与血影教的缠斗，意外与剑气和解，化作道淡金的痕，像条守护的锁链。
“你的伤……”灵溪伸手触碰那道淡金痕，白光与金光交融，竟在土屋的墙上映出幅奇异的画面——三百年前，母亲抱着年幼的他，在幽冥谷种溪照花；三百年后，他抱着她，在溪照花海许余生。
画面消散时，夜渊轻轻抱住灵溪，锁链缠上她的腰，净灵玉佩与锁链相缠，发出温润的光。这光是他们的羁绊，是幽冥谷的新生，是跨越三百年苦难后，终于迎来的宁静与温暖。
可宁静总是短暂的。
入夜，灵溪被阵奇异的波动惊醒。她猛地坐起身，看见夜渊站在土屋中央，周身缠着淡金的剑气与黑色的戾气，两种力量疯狂撕扯，却又在净灵玉佩的调和下，渐渐化作缕银辉，融入他的经脉。
“你的旧伤在蜕变。”灵溪抱住他的腰，指尖抚过他的后背，“剑气与戾气和解了，它们要带你去往更高的境界……这是天道给你的考验，也是礼物。”
夜渊点头，感受着体内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变化很痛，却带着新生的希望，像三百年前被扔进幽冥谷时，那缕顽强的求生欲——只是这次，他不再是孤独的邪魔，而是有人相拥的“归人”。
第二日清晨，夜渊在溪照花海中醒来，发现自己能自由操控剑气与戾气。他试着挥剑，剑气化作银龙，戾气化作黑龙，双龙在花海中盘旋，最终合为一体，化作条守护的光带，绕着幽冥谷游弋。
灵溪躺在花海上，看着光带笑成朵花，把往生花编成花环，戴在夜渊头上：“从今往后，你是幽冥谷的守护神，也是人间与幽冥的桥，让那些被误解的魂灵，都能通过这座桥，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处。”
夜渊低头吻她的额头，锁链与花环轻轻相触，发出清脆的响。这响，是承诺，是新生，是他们共同的使命。
数日后，幽冥谷迎来了第一批“客人”——
阿吉爹娘带着小镇百姓，抱着种子与花灯，说“听闻幽冥谷缺些人间的生气，我们来添把火”；青云宗长老带着修士，捧着清心剑的残片，说“愿以剑铸桥，连通幽冥与人间，赎当年的罪”；甚至有血影教的幸存者，跪在谷口泣不成声，说“被血影教迫害时，是灵溪姑娘的净灵之力唤醒了良知，愿以余生守护幽冥谷”。
灵溪坐在花架下，看着众人忙碌的身影，看着夜渊与青云宗长老共铸“通冥桥”，看着阿吉爹娘教藤蔓编织人间的花环，忽然觉得——这就是她与夜渊要奔赴的“天道”，无关正邪，只关善恶；无关规则，只关人心。
暮色降临时，通冥桥在谷口落成。桥身由清心剑残片与戾气、净灵之力熔铸而成，银白与淡金交织，桥上刻满往生花与溪照花的图案，两端分别连着人间与幽冥。
夜渊与灵溪站在桥头，看着第一缕人间的月光洒在桥上，照亮亡魂归家的路；看着第一盏人间的花灯飘进谷，落在往生花旁；看着第一颗人间的种子埋进溪照花海，孕育出新的希望。
“这才是真正的‘替天行道’。”夜渊握住灵溪的手，锁链与净灵玉佩发出共鸣，“不是用剑斩杀异己，而是用爱与理解，连通阴阳两界，让善有归处，让恶有自省。”
灵溪点头，仰头看向星空。长安的月光与幽冥的星辉交融，化作条银河，落在通冥桥上。她能“听”到三界的共鸣——人间的善意，幽冥的宽恕，天道的认可，都在这共鸣中，化作最温暖的力量。
往后的日子，幽冥谷成了“善恶的熔炉”。
有罪的魂灵在此自省，以种植溪照花赎罪；有善的凡人在此祈福，以浇灌往生花积德；夜渊与灵溪在花架下，听亡魂讲生前的故事，教凡人悟死后的因果，把“正邪善恶”的界限，化作滋养生命的养分。
而那盏灵溪画的兔子灯，被供在通冥桥的桥头，日夜散发着暖光。路过的魂灵会摸摸它的耳朵，说“这灯里藏着人间最暖的光”；过桥的凡人会碰碰它的尾巴，说“这灯里住着最纯的善”。
又是一年长安花灯节。
夜渊与灵溪站在通冥桥头，看着人间的花灯飘进谷，看着幽冥的星辉落人间，听着阿吉喊“快来猜灯谜呀，猜对了奖糖糕”，笑着握紧彼此的手。
“你看，”灵溪指着银河，眼睛亮晶晶的，“我们真的造了属于自己的天道，无关身份，只关真心；无关规则，只关善恶。”
夜渊吻她的发顶，锁链缠上她的腰，像条温柔的藤蔓：“因为这天道，是你我用三百年孤寂、用一路苦难、用满心的爱与理解，共同铸就的——这是只属于我们的，‘净灵与噬魂’的天道。”
银河落在他们肩头，通冥桥的光映在他们脸上，把往后的岁月，照得透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