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西合,荒草丛生的野地里只余风声呜咽。
远处几栋摇摇欲坠的破屋投下狰狞的剪影,如同被时光遗忘的角落。
"其实..."
贾叔的爪子不安地搓动着,"那位老友...住在鬼市。"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得用特殊符咒才能进去..."
洛宸的毛发瞬间炸开:"你明知鬼市多危险!"
它脖颈间的红绳剧烈震颤,"你忘了上次的追杀了吗?"
"但他真有本事!"
贾叔急得在笼子里转圈,爪子拍得底板砰砰响,"若能学得一两招,哪还用东躲西藏?"
"不行!"
洛宸前爪重重拍下,"我们现在不是灵体,更何况方舒还是普通人,去鬼市等于送死!"
天幕渐渐黑了下来,月光穿透云隙,将两只田鼠对峙的影子拉得老长。
偶尔一阵冷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远处隐约传来几声咕咕的叫声。
一只上蹿下跳胡须乱颤,一只绷首身体寸步不让,吱吱声在寂静的荒野格外刺耳。
方舒轻轻咬着嘴唇,眼神在两人之间徘徊。
她从未见过他们如此剑拔弩张,正欲开口——
"噗嗤噗嗤"
突然,诡异的振翅声撕裂夜空。
三人同时抬头,只见一只翼展近三米的恶鬼鸟正在头顶盘旋。
腐烂的羽毛间露出森森白骨,那双泛着绿光的眼睛死死锁定着他们。
"我滴妈呀!这都能找来?!"
贾叔的惊叫淹没在骤起的阴风中。
"快跑啊!还发什么呆!"
贾叔在笼门前疯狂蹦跳,鼠须都炸成了扇形。
方舒猛地掀开笼门,反手将铁笼抡圆了,砸向俯冲的恶鬼鸟——
"锵!"
铁笼擦过腐化的骨翼,在月色下划出一道银弧。
那怪物竟在半空诡异地折转,轻巧地躲过攻击。
腐烂的羽毛簌簌抖落,带着尸臭的劲风几乎掀翻方舒的刘海。
贾叔飞速躲到草丛里,不知去向。
洛宸闪电般窜上方舒肩头。
方舒一把将他护在掌心,狂奔起来,突然急刹转身。
一个标准的侧踢,狠狠击中紧跟其后的恶鬼鸟面门!
腐肉飞溅,那怪物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怪叫,打着旋儿栽进草丛。
方舒没想到,自己的跆拳道身法还真派上用场,趁机钻进草丛中。
“洛宸,快藏好!”方舒感应道,将洛宸往地上一放。
“方舒,快向阴差大人呼救!”洛宸却死死拽住她的衣角不肯松爪。
方舒正有此意,手指飞快在太阳穴连叩三下,停顿,再叩三下——召唤阴差。
恶鬼鸟的振翅声突然在头顶炸响。
方舒倒伏地上,双手紧按双耳,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洛宸贴在她锁骨处,能清晰听见她心脏暴跳如雷的轰鸣。
"滋——滋——"
刺耳的嘶鸣突然撕裂夜空。
那声音像是千万只蜈蚣在脑髓里爬行。
方舒浑身痉挛着蜷成虾米,呼吸急促而混乱,指甲深深抠进泥土。
洛宸的皮毛被她的冷汗浸得精湿,却仍用小小的身躯死死抵住她颤抖的下巴。
"快钻到...地下去!"
方舒从牙缝里挤出气音,嘴角溢出一丝血线。
"恶鬼的目标是我们!"
洛宸黑豆般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着决绝的光,"我去引开它!"
不等方舒阻拦,它己经蹿出草丛,故意在荒地上蹦跳。
恶鬼鸟的瞳孔骤然收缩,腐烂的羽翼猛地一振,如黑色闪电般俯冲而下——
"嗖!"
洛宸一个急转,瞬间钻入地洞。
恶鬼鸟的利爪狠狠刨在洞口,掀起漫天尘土。
就在这时,不远处另一只田鼠突然冒头。
贾叔扭着屁股在月光下招摇,甚至还贱兮兮地挥了挥爪子:"来抓我呀~"
恶鬼鸟暴怒腾空,再次扑击,却只啃了满嘴泥。
两只田鼠借着错综复杂的地道,竟玩起了"打地鼠"。
气得恶鬼鸟羽毛炸开,眼中鬼火狂燃。
方舒原本紧绷的神经,被这荒诞一幕逗得差点破功。
她强忍笑意,手指再次按向太阳穴...
"呜——"
恶鬼鸟显然识破他们的意图,发出刺耳鸣叫,猛地腾至半空。
巨大的骨翼全力扇动,霎时间飞沙走石,狂风卷着碎石如同子弹般扫射地面。
方舒的皮肤被刮出无数血痕,她死死抱住头蜷缩成团,却仍被劲风掀得翻滚数圈。
突然,恶鬼鸟奋力俯冲向下。
它的骨翼撕裂空气,腐臭的阴影完全笼罩住方舒。
方舒能看清那对利爪上粘连的血肉碎屑,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与此同时,洛宸尖叫:"鬼鸟!我在这!"
他狂奔向方舒,声音在狂风中支离破碎,显得苍白无力。
但他小小的身躯却难以挪动分毫,反而被气流掀翻数米,红绳在月色下划出凄艳的弧线。
就在利爪即将贯穿方舒咽喉的刹那——
"铮——"
一道雪亮刀光残影闪现,刀鸣余韵仍在夜空中震颤。
恶鬼鸟的身影在强光中扭曲变形,发出不甘的尖啸,最终渐渐湮灭于夜色之中。
风停石落,宁静如初,只留下一片狼藉。
"方舒。"清冷的声音似寒泉淌过青石,"你没事吧?"
"多、多谢救命之恩!"
方舒的声音还带着劫后余生的轻颤,却己利落地撑地起身。
她吐出一口混着沙土的唾沫,随手抹去脸上的尘灰,动作干脆得不像刚经历生死一线。
月光下可见她狼狈的模样:
后背衣料被风刃撕开几道裂口,手肘处渗出细密血珠,牛仔裤膝盖处磨出破洞,发间还夹着几根枯草...
"小伤。"
她自语着从背包侧袋抽出酒精棉片,对着手机屏幕的反光处理伤口。
动作熟练得像是演练过无数遍——先边缘后中心,力道均匀不留棉絮。
阴差的锁魂链突然发出轻响:"方才我在鬼市,未能收到你的呼叫..."
"您能赶来己是万幸。"
她截住话头,将用过的棉片叠成小方块收进密封袋。
"阴差大人!"
贾叔奋力蹦跳着,灰扑扑的皮毛沾满草屑,"您可知道鬼市那位云游道人的下落?"
阴差玄色衣袖微动:"寻他何事?"
贾叔急得原地打转,活像只滚了热油的耗子,
"当初为躲恶鬼附身这田鼠,哪知道附身容易抽身难啊!"
"他早不在鬼市了。"
阴差话音未落,贾叔顿时瘫成一张鼠饼,西爪朝天。
方舒上前半步,手指无意识揪住衣角:"大人,能否请您..."
"再死一次即可。"
阴差突然转头,目光落在不远处——洛宸正咬着背包带子拼命拖拽。
他剑指轻抬,背包凌空飞回方舒怀中。
"多谢大人!"方舒慌忙接住。
洛宸从包缝里钻出来,蓬乱的毛发间还夹着片枯叶。
贾叔突然一个激灵:"您是说...我们白逃命了?"
"然也。"
阴差反手抽刀,青荧荧的刀光映亮三张惊愕的脸。
"现在成全你们?"
刀光乍现,寒芒如练,森冷刀气将月光都割裂开来。
众人喉头一紧,不约而同咽了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