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张翠花的尖叫声就像炸雷似的在院子里响起来。
“我的线！谁偷了我的线！”
林晚秋正蹲在灶房剥红薯，闻言挑了挑眉。张翠花这几天正着魔似的织一块牡丹纹的的确良布料，说是要送给县城纺织厂的领导，为李建军谋个临时工的差事。那些彩色线头是她托人从上海捎来的，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
果然，没等林晚秋起身，张翠花就一阵风似的冲进灶房，指着她的鼻子骂：“肯定是你偷的！整个家就你手脚不干净，昨天还往我织布机那边瞟！”
她胸前的衣襟鼓鼓囊囊的，林晚秋能清晰地感知到那片纺织空间的波动 —— 里面的织布机正嗡嗡作响，快织好的牡丹布流光溢彩，旁边堆着五颜六色的线头，确实少了最关键的那缕金线。
“我没拿。” 林晚秋放下红薯，指尖在粗糙的灶台上掐出几道白痕。前世张翠花就用这招诬陷过她，当时李建国虽然没说什么，却默默把自己的军用水壶收了起来，生怕她也 “顺手牵羊”。
“没拿？那线头长翅膀飞了？” 张翠花伸手就要去掀林晚秋的围裙，“我看你就是嫉妒我能织出好布，故意搞破坏！”
两人拉扯间，林晚秋被推得撞在锅台上，后腰磕得生疼。怒火像野草似的在胸腔里疯长，她猛地闭上眼，集中精神对准张翠花胸前的纺织空间 —— 就像前几天碰李红梅的钱币空间那样，她试着用意念去触碰那台织布机。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脑海里的织布机突然剧烈晃动，快织好的牡丹布上 “嗤啦” 裂开个铜钱大的破洞，金线缠绕的梭子还卡在破洞边缘，把几朵牡丹搅得乱七八糟。
“啊！我的布！” 张翠花像是被烫到似的捂住胸口，脸色瞬间惨白。她疯了似的往自己房间跑，嘴里喊着 “不可能”，那慌张的样子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林晚秋站在原地，后背惊出一层冷汗，心脏却跳得飞快。她能操控别人的空间？这个发现像道闪电劈开混沌，让她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没等她缓过神，东厢房就传来张翠花的哭喊：“是谁！是谁动了我的布！” 紧接着是噼里啪啦的摔东西声，显然她在自己的纺织空间里看到了破洞。
李红梅被吵得不耐烦，从西厢房探出头：“大清早的嚎什么？死人了？”
“你还敢说！” 张翠花冲出来薅住李红梅的头发，“肯定是你嫉妒我要去见领导，故意搞破坏！昨天你还说我的牡丹不如你的头花好看！”
“你疯了！” 李红梅尖叫着回手去抓，两人瞬间扭作一团。李红梅的钱币空间里，铜钱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 “叮叮当当” 乱撞，边缘的缺口又扩大了几分。
王秀芬和李建军闻讯赶来，拉了半天也没把两人拉开。张翠花一口咬定是李红梅动了手脚，李红梅则哭着喊着要去公社告张翠花污蔑，院子里乱得像开了锅。
林晚秋抱着胳膊站在灶房门口，冷眼看着这场闹剧。她悄悄用意念扫过张翠花的纺织空间，那破洞旁边又多了道细微的裂痕 —— 原来操控别人的空间这么容易，就像捏碎一块冻硬的窝头。
“吵什么？”
李建国的声音突然从院门口传来。他刚从地里回来，裤脚沾着白霜，手里还攥着把没来得及放下的锄头。看到扭作一团的张翠花和李红梅，又看到林晚秋红着眼圈站在一旁，后腰的围裙还沾着灰，他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
“建国你来得正好！” 张翠花像看到救星，指着林晚秋哭诉，“你媳妇偷我线头还不算，还把我织好的布弄破了，你得给我做主啊！”
李建国的目光落在林晚秋身上。她没说话，只是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那副受了委屈却倔强忍着的样子，像根针似的扎进他心里。
脑海里突然闪过些模糊的片段 —— 好像也是这样的场景，家人围着她吵吵嚷嚷，她孤零零地站在中间，而他缩在门后，连头都不敢抬。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
“嫂子，” 李建国往前迈了一步，声音虽然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别冤枉人，她不是那样的人。”
这话一出，院子里突然安静下来。张翠花愣住了，王秀芬的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连打架的李红梅都停了手。谁也没想到，这个向来对嫂子言听计从的闷葫芦，竟然会为了媳妇出头。
李建国自己也愣了愣，似乎没料到自己会说出这话。他挠了挠头，耳根红得滴血，却还是梗着脖子补充了句：“线头说不定是风吹走了，布…… 布破了再织就是了。”
林晚秋看着他笨拙维护的样子，心里像被温水浸过似的，又暖又酸。她忽然想起昨晚他偷偷放在她枕头边的冻疮膏，那管皱巴巴的药膏上，还留着他粗粝的指痕。
“哼，我看你们就是一伙的！” 张翠花见没人帮自己，气呼呼地冲回房间，“这布要是织不好，我跟你们没完！”
李红梅也啐了一口，扭着腰回了西厢房，路过林晚秋身边时，还故意撞了她一下。
王秀芬瞪了李建国半天，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跺了跺脚：“败家玩意儿！”
院子里终于清静下来。李建国把锄头往墙根一靠，从怀里掏出个烤红薯塞给林晚秋：“刚才…… 没吓着你吧？”
红薯还带着他的体温，烫得林晚秋指尖发麻。她摇摇头，剥开焦黑的外皮，递到他嘴边：“你也吃。”
李建国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我不饿。” 眼睛却瞟向她的后腰，“刚才撞疼了？”
“不疼。” 林晚秋笑了，看着他嘴角沾着的红薯渣，忽然觉得这场复仇之路，好像有了个不太靠谱却很温暖的同伴。
她再次用意念探向张翠花的纺织空间，那破洞旁边又多了道新裂痕。原来这就是空间管理员的秘密 —— 不仅能看见，还能操控。
王秀芬的功德树苗、李建军的野味、张翠花的织布机、李红梅的铜钱…… 以前他们欠她的，她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林晚秋望着远处供销社的方向，那里隐约传来《在希望的田野上》的歌声。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树枝洒下来，在雪地上映出斑驳的光点，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 —— 有冰封的恨意，更有破土而出的希望。
李建国看着她眼里闪烁的光，挠了挠头，把剩下的红薯都塞给她。他不知道媳妇在想什么，但总觉得这样的她，比以前那个闷葫芦样子好看多了。
至少，她笑起来的时候，像开春的桃花，能把人心头的雪都融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