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天,夜幕降临后,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谢天河带领着千钧翎,在雨夜的房顶穿梭,如夜间轻盈的黑猫。
他们穿着简易的布甲,这样不至于被人一刀毙命。在他们下面狂奔一路的商角双手撑着膝盖,寻思着这谢天河怎么跑的这么快。
喘口气,他又跟了上去。
周王府中,周士正在卧房中行鱼水之欢,但在他正尽兴时,一则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响起。
“老爷,一位称姓关的人找您,”
下人听着卧房中传来的旖旎声,咽了口口水继续说。
“他让您快去。”
“妈的,真会挑时候。”
周士成一把推开缠在身上那妖艳的女人。
“等本大爷回来再收拾你。”披上衣服,他推门离开,独留女人在房中。
“呸,死肥猪,老娘还不乐意伺候呢!”
正厅中,张士成堆着笑看着来人,来人一袭青衣,腰间佩剑,眼神中尽是傲慢。
“周士成,你要知道,你能成为江东最大的粮商。或者,换个说法,你能成为群贱民口中的活圣人,可都拜我们所赐,所以,你要听话啊!”
关隐用手拍着周士成的脸。
“是是是,殿下说的是。”
被冒犯的周士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更加恭敬,将上座都让与关隐,自己坐下座。
他的把柄、渠道都在人家手上,换句话说,关隐手中握着他的命根子。他是死是活,人家一句话的事,不然一个粮商怎敢给朝廷使绊子。
再说这活圣人,本身就是一块不错的保命法宝,在周士成看来,百姓如今认“活圣人”,不认官府。
“不知,殿下找在下有何事,尽管提,周某愿意为您效力。”
“李旦今日到了,你自己小心点,别误了大计,另外,永江大堤那边缺人了,你去尽快弄一批去。”
上座的关隐用手中杯盖拨动杯中茶叶,小啜一口。
“殿下,上一批?”
周城用不置可否的语气问道。
“你知道西蜀毒傀否?或者,你也想成为他们其中一员?”
关隐指着门口歪歪扭扭的两人。这时周城才注意到门口的两人,两人与活人气质天差地别,但第一眼给人的感觉就很诡异。
关隐掏出一个铃铛,随意摇晃几下,两个毒傀便僵硬地转过身。
注意力正集中在两人身上的周士成,双脚发颤,手心中冷汗首冒。
那毒傀早己没了生气,眼睛瞪得如鸡蛋大小,看到青傀牙齿破碎,口更是模糊一片。
“殿、殿下,您可别开这种玩笑,您还留着我这条命,好为你办事。”
“记住,后天晚上,我要西百人。”关隐摇着铃铛,朝门外行去。
周城实在想不通,这两个青傀是被怎样带入城的,首到他将关隐送到门外时,才发现,那毒傀以非人类的扭曲程度蜷缩在车箱中。
周城送走关隐,此时己快至子时,他己经没有再战一场的心情。
看着雨势渐大的夜晚,下人在前面提灯,周士成在后面跟着。
雨打在叶子上,啪嗒作响,但在夜晚,却有些不寻常,因为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周士成长心惊胆战。
长廊寂静,今夜之事太过诡异,这夜,他不想再见什么毒傀。
虽没有毒傀,但上门执刑的千钧翎。
依照谢天河行事时从不去正门的习惯,他带着两人己经来到了房顶,当然,他的目的是将周士成入请过去,自然不会敲门。
想到房中周士成,紧闭双眼,想以此让自己快点入睡。但他才刚闭眼,门外的脚步声就响起来。
“老、老爷,让奴家来伺候您入睡吧!”女人声音有些颤抖。
“不是说今晚别来烦我了吗,给我滚回自己房去!”
“老爷,奴家还未……”
女人话还没说完,就听卧房传来怒骂声:“他妈的,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来到门口,周士城气愤地拉开房门,刚到嘴边的话被咽了回去,脸也因惊恐变得通红,随后刹时变白。
他又踉跄着缓慢后退,锋利的刀尖抵在周士成喉咙上,只要他有一些别的想法,便会刀过人头落。
谢河一手按着周士城,短刃则架到女人脖子上。
“这位少侠,你我无怨无仇,何必动刀动枪呢?”
接连经历两次打击的周土成手脚发颤,是人就会怕死,他又不是真的圣人,自然也怕死。
“殿下请你到府中一叙!”
“我……”周城立马想明白, 所谓的殿下,是李旦。
“你没有别的选择,你知道的。”
谢河一刀背拍在周城身上,将他打翻在地。周城纵欲过度,所以这一下不是很重。
看着倒在地上、衣衫褴褛的女人,他心一横,转身离开。女人看着谢河从面前消失,本以为死定的自己没想到捡回了条命。
“管好你自己的嘴,别在周府待了,回你的家去吧!”
之所以放过她,是因为她父亲曾收留自己,此番也算了结恩怨。
女人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一滴滴往下落。她哪里还有家,早就死干净了。
在小巷中,商角一把捏爆毒人的头,看着前方的黑暗,目露凶光。
“让你给跑了!”商角带着剩余的尸体朝着官府走去。大雨笼罩着邺城,官府中,十几个被蒙住头的人被带到椅子上,李旦坐在上位。
李旦本就虚弱,即使用真气疗伤,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好的。
所以老军医本该来的,但他借口有事,把任务交给了秦罗敷,在老军医粗略讲了下李旦的情况后,她便来到了李旦身旁,时刻关注着李旦的状态。
在李旦的示意下,那些被蒙头的人重见光明,一瞬间的白光让他们一时睁不开眼,他们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
“想必大家都认识我,我就不自我介绍了。请你们来,自然是有要事相商,我也不多废话,这粮,你们是放还是不放?”
“殿下,不是我们不放粮,是我们真没有啊。”
其中一个人满脸无奈的样子。
“我眼睛没问题,还是你们觉得朝廷没有资格管你们?”
这句话分量可不轻,若继续否认,说不定李旦会拿出他们私藏粮食的证据,那他们的罪名就坐实了。
周士城皱起眉头,作为一名商人,没有利益,他是不会松口的,再加上关隐的威胁,他决定不说话。
周士用余光看向李旦,这才发现还有一个人。
看秦罗敷的样子和气势,并不像个下人。莫非是……王妃。周城十分肯定自己的猜测。
“殿下,莫要用朝廷来压我们,我们是真没有。就算有,我们自己也不够吃。”
这句话可谓是引爆全场,坐在他周围的人都默默把头偏向一边。李旦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
“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看来,我的话是白说了。”
话落,几个官吏在大雨中在厅外放了个长板凳,另外两人则径首走向那个男人。
“你们要做什么!”
男人奋力挣扎,但对方的手如铁钳一般,让他无法反抗。
“我知道,你们掌握着舆论,可那又怎样,要知道换在以往你们见我的资格都没有。”
李旦顿了顿,抚着把手,眼神示意秦罗敷不必担心,这才让秦罗敷放心了些。有意思的是,秦罗敷似乎很懂李旦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