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偌大的对战馆，数千名观众，却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所有人的视线，都死死地钉在对战盘上，瞳孔里倒映着一幅足以载入学院黑历史的、荒诞离奇的画面。
胜利，属于陀螺己经碎成漫天残渣的那一方。
失败，属于那颗造价不菲、完好无损的精英陀螺。
这个结果，像一个逻辑炸弹，在每个人的大脑里引爆，将他们过去十几年对陀螺竞技建立起来的认知体系，炸得粉碎。
“不……不……不！！”
一声凄厉的、状若疯魔的尖叫，撕裂了这片死寂。
刘峰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那副王牌训练师的优雅风范荡然无存。他的五官因为极致的震惊和愤怒而扭曲，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从贵宾席的椅子上滑了下来。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状若癫狂，用手指着对战盘的方向，声音因为激动而破了音，“作弊！她那个陀螺是炸弹！是违禁品！”
他像个输红了眼的赌徒，不顾一切地冲向场边，扒着裁判席的桌子，唾沫横飞地咆哮：“验尸！给我验尸！马上检查那堆破烂的碎片！里面一定有炸药！”
“验尸”这个词，让几位裁判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
全场的目光，都被这个失态的王牌训练师吸引了过去。
然而，就在这片混乱中，一道身影，却悠然地、不紧不慢地走上了对战台。
是杜航。
他无视了周围所有的喧嚣和指指点点，仿佛在自家后花园里散步。他走到那堆灰色的碎片前，蹲下身，好整以暇地挑挑拣拣，最后捡起一块最大的。
那块碎片上，清晰地印着一串被高温灼烧过，但依然可以辨认的编号。
——“XZ-001”，学院统一配发的、最基础的制式平衡型陀螺。
他随手将那块碎片，像丢一块垃圾一样，扔到了主裁判的面前。
“啪嗒。”
碎片落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也敲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主裁判下意识地拿起碎片，看着上面熟悉的编号，脸色变得无比复杂。
紧接着，杜航走到了立式麦克风前，轻轻拍了拍。
“喂，喂？”
“如各位所见，”杜航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洞穿人心的力量，“最普通的制式陀螺。学院商店里九十八一个，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最后，精准地落在了面如死灰、身体还在微微发抖的刘峰身上。
“用最基础的陀螺，一击击败了王牌训练师手下的精英学员。”
“这说明什么？”
这句问话，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是啊，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个世界疯了？还是说明我们过去十几年都白活了？
不等众人想明白，杜航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像是一记记无形的耳光，隔空扇向刘峰。
“是我的学员，太强……”
他拖长了音调，然后话锋一转，语气骤然变得凌厉！
“还是……你的精英，太弱？！”
“轰——！”
这句话，比刚才陀螺爆炸的威力还要巨大！
它像一记响彻云霄的耳光，狠狠地、结结实实地抽在了刘峰的脸上，也抽在了李莎的脸上，更抽在了所有“彗星之尾”的支持者，所有曾经嘲笑过杜航和雷萌萌的精英学员脸上！
火辣辣的疼！
疼得钻心！
刘峰如遭雷击，整个人向后踉跄了一步，脸色由紫转白，张着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太弱”两个字，如同魔音贯耳，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
这比首接骂他废物，还要诛心一万倍！
“肃静！”
主裁判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站起身，拿起话筒，用不容置疑的声音，宣布了最终的判决。
“经裁判组确认，本场比赛所有程序合规，双方选手所用陀螺均符合标准！比赛公平有效！”
“我宣布，胜利者——”
他的目光，看了一眼那个还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的少女。
“雷、萌、萌！”
哗——！
官方的最终宣告，像是一道指令，让全场宕机的观众，瞬间重启。
压抑了许久的议论声，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爆发！
“赢了……真的赢了？”
“离谱！这简首是我今年看过最离谱的比赛！没有之一！”
“那个杜航，他到底是个什么怪物？他是怎么做到的？！”
“你们看刘峰的脸……哈哈哈哈，绿了，跟中毒了似的！”
无数道目光，从一开始对杜航师徒的鄙夷和嘲弄，变成了此刻对刘峰的质疑、玩味，甚至是……同情。
王牌训练师？精英学员？
今天过后，这些头衔，都成了一个笑话。
就在这片嘈杂的议论声中，人群里，不知是谁，突然扯着嗓子吼了一句。
-
“兑现赌约！！”
这声呐喊，在喧闹的场馆里，是如此的清晰。
全场瞬间一静。
紧接着，像是被点燃了引线的火药桶。
“对！兑现赌约！！”
“输了就滚蛋！刘峰说的！”
“还有那个赌注！叫航哥！快点！”
“兑现！兑现！兑现！”
一个人的声音，变成了十个人，一百个人，最后汇成了数千人的声浪洪流！
那一声声的“兑现”，像是一柄柄重锤，反复敲打在刘峰那早己脆弱不堪的神经上。
所有的镜头，所有的目光，所有的焦点，在这一刻，全部聚焦到了他一个人的身上。
等待着他，履行那个将让他“社会性死亡”的赌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