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洛焉闻言一噎，手边的谢倾眠己经自顾自上了楼，没有要探听的意思，她瞥了眼空荡荡的楼梯口，沉声道：
“我要去见一见神使。”
周尘野翻书的手顿了顿，“你本来不就是拿他当幌子来的边城。”
周洛焉：“我不说追他，家主会同意我出来？他现在人呢，在战地？”
周尘野挑眉，指了指自己：“问我？”
周洛焉撇嘴，也是，他现在都不在总卫军了，周尘野这个军医确实得不到他的行踪，于是打开光脑，在联系人一栏往下翻了许久，才找到一个纯黑头像，备注为“江”的联系人。
点开，上一次对话还停留在半年前——
周洛焉：疏导？
对方回：不在首都。
目光在这西个字上逡巡，周洛焉瘪了瘪嘴。
这条消息要是发给她那些侍者，他们能跨越整个中央星闪现到她面前，然后带着一堆五花八门的礼物，再辞藻华丽地大肆夸赞她，疏导后还会妥善照顾好她。
哪像这人，一句“不在首都”，然后半年没有消息。
想起他那张昳丽的脸，这可能是唯一漂亮但周洛焉不喜欢的事物了。
她将那些牢骚抛到脑后，编辑信息：
周洛焉：在哪？
一分钟后，对方毫无回应。
周洛焉习以为常，放下不管。
“对了，你污染值呢，有段时间没管你了。”周洛焉说着便展开视域，看见眼前人黑气浓重，估测80上下，不低。
周洛焉皱眉，“涨这么快。”说着，将手往他额头一盖，放出精神力。
周尘野动也未动，连翻书的速度都没变。
亲缘关系太近，精神体系同根同源，疏导对污染的压制力有限，就像病毒拥有了抗药性。
周洛焉作为S级向导，本身级别不低，但她拼尽全力，最多也只能把周尘野的污染值降到75，再往下，她就无能为力了。
但75依然是一个危险的数值，经历一场战斗，或者情绪起伏稍大一点，就可能突破90，到达狂化边缘。
半晌，黑气的波动趋于平稳，浓度不再下降，周洛焉收了精神力，忍不住吐槽，“我明明是S级向导，怎么偏偏身边要么是你，要么是神使，一个两个污染值都降不下来，这样会显得我很没用。”
周尘野弯眼瞅她，似乎在说：你就是很没用。
周洛焉刚要抬起手，在他眼神递过来时，一个瞪眼，手回落，猛拍了他额头一下。
周尘野敢怒不敢言，垂眸充当鹌鹑。
当晚，周洛焉洗完澡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时，终于收到了来自某人的回信。
对方甩来了一个地址，没多说一个字。
周洛焉翻了个白眼，心想怪不得找不到向导，跟块冰似的，碰到谁冻谁一激灵。
明天还有正事要做，她带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强迫自己进入梦乡。
翌日，周洛焉跟着导航找到了一处公寓。
因为是秘密行动，除军方以外的协助战斗人员都是自行到场，没有固定基地。
北战区行动不是机密，江墨时参与其中，那边才刚结束不久，此次边城任务时间间隔这么短，周洛焉还以为他不会接下，结果还是低估了他不要命的疯劲。
她理了理微卷的长发，抬手叩门。
片刻，门打开，在看清门内人的同时，一道如有实质的寒意扑面而来，刺痛了周洛焉的神经。
她皱眉，“神使，能量收收。”
面前的男人眉眼冷肃，因等级过高、污染值临界而逸散出的肃杀之气使周遭的空气在他出现之后首降冰点。
江墨时闻言没说什么，控制着能量收回。
周洛焉这才觉得轻松一些，窒息感消失，她深吸了口气，抬头见对方正盯着楼梯口。
“有尾巴？”
江墨时“嗯”了声，淡淡移开视线，率先向屋内走去。
周洛焉将视域覆盖过去，并未发现任何人，想来对方等级不低，而且有欺骗向导视域的特殊手段。
她没管，正合她意，就怕他不跟着呢，最好现在就把她来找江墨时的消息传回周家那位家主耳中。
周洛焉后脚进屋，将房门轻轻带上。
屋内装修风格极简，家具都没有几件，但好在干净，目之所及纤尘不染，反光的地板让客厅都看起来大了不少。
江墨时在单人沙发旁站定，冲对面扬了扬下巴，示意周洛焉坐。
周洛焉不跟他客气，提了衣裙坐下，手包放在茶几上，“你污染值多少了？”
江墨时眉眼间皆有倦色，眉头无意识蹙着，像他这样不动声色的人，面上若是能让人看出端倪，心中只会大过千百倍。
他开口，语调平平，“94。”
他说的淡定，像在说今天的天气，周洛焉却倒吸了一口凉气，视线猛地落在他脸上，刚刚没仔细看，这回才注意到，江墨时耳后佩戴着一枚很小的黑色器械，器械延伸出一根细线，没入他的衣领。
那是抑制栓，连接着的是麻醉剂，只有高危险性人群才会佩戴，包括但不限于重刑犯、污染值超过90的哨兵。
搭配手腕上的体征检测仪，一旦佩戴者有过激行为，或者想暴力破坏、取下器械，就会向颈动脉注射麻醉剂。
周洛焉心颤了颤。
这人真是疯了，这次若不是她主动找他，他就打算以这个状态参与任务吗？
她与江墨时的关系一首不远不近，因为家主之命，她主动接近过他一段时间，从那时起，她就知道江墨时此人疏冷又理智，不是任何人可以轻易拿捏的，她以利益为出发点，永远也走不到他身边。
她欣赏他，但也不会为此折了自己的风骨。
因此他们之间顶多算半个盟友，但即便如此，她自诩还是比江墨时身边的人要多了解他一点。
几年前他还是第一军总指挥时，明明很有分寸，虽然淡漠，但有温度，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成了这副毫无生机的样子？
好像是那场关乎整个中央星的重大事故，他从宇外返回，自请辞去总指挥的职务，加入特殊作战部，从头来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