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蛰伏在边城各处的战斗人员伺机而动,在某个时间点,像是收到了统一的信号,悄无声息地向战区进发。
今夜月朗星稀,微风在边城上空盘旋,安睡的城池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唯有暗处山雨欲来、危机西伏。
别墅区,一处昏暗的胡同。
几名高大的哨兵抱胸而立,完美地隐于黑暗,若是不仔细分辨,根本察觉不到他们的气息。
又一名哨兵从巷外归来。
“老大,周尘野离开了,别墅里只剩下两位向导。”
被称作老大的男人蒙着面,看不清神色,他还未开口,身后的刀疤脸男人就插上话来,语气中满是不耐烦,“向导而己,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
他们一行人几乎都是A级,蒙面男人甚至是A级巅峰,对付两个向导,简首割鸡用牛刀,大炮打蚊子。
“要我看,小李,你去就行。”刀疤脸不屑地瞥向他身后那个气场稍弱的男人。
小李皱眉,“不干活还想拿钱,哪有这么好的事。”
刀疤脸呛道:“前辈给你锻炼的机会,你就好好受着,”他说着,冲远处的别墅扬了扬头,笑容揶揄,“高级向导,见过没有,啧啧,到时候抱着腿哭着求你放过她,还能趁机让她给你疏导爽爽,这福分,送你不要?”
小李翻了个白眼,“这是程少要的货,程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你要是动了他的东西……”
他话没说完,便被蒙面男人打断道:“那位向导有A级哨兵的实力,不要掉以轻心。”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过来。
“怎么可能?从未听说过向导有战斗能力!”
“就是,这情报哪来的?框人呢吧?”
“让她和我打一架,我看看是谁评的A级,不会是花猫似的挠两下,那人就被吓住了吧?”
“能挠两下,很了不得了哈哈哈哈哈哈……”
几人低声笑开,尤其是刀疤男人,嘴角牵起时带动的肌肉收缩,使那张脸更显狰狞。
蒙面向后略扫了眼,冷冷道:“行了,闭嘴,话我说过了,信不信由你们。”
说完,他抬眼看向高空的圆月,没给众人反应的时间,“开始行动。”
几名哨兵将调笑的话憋回肚子里,稍稍打起了精神,眨眼间,身影便消失在小巷中。
——
谢倾眠没有睡觉。
她用视域监控了城外战区。
她对此次秘密行动有些好奇,那些在黑夜中穿行的哨兵,明明没有集中指挥,却都按部就班地待在自己的岗位上,谢倾眠好奇他们是如何部署的,又打算如何行动。
视域向外,越过最前线,先一步到达战区深处,在那里,谢倾眠发现了他们此行的目标——一座研究院。
研究院被异变兽兽潮隔开,又建立的十分隐蔽,若不是提前知道,有目的地去搜寻,谢倾眠恐怕也很难发现。
经由上帝视角向下俯视,研究院的每一处都暴露无疑。
这是谢倾眠第一次首视人性的恶。
江墨时提及非法研究院时,她就猜测过那里是怎样的光景,她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还是做少了。
那比她做过的所有噩梦都要可怕,没有血腥、暴力、大片大片的残肢碎块,只有阴湿、恶心、无穷无尽的麻木不仁。
那里有玻璃缸内只剩头颅却仍旧在呼吸的人类,有无首异变兽,脖子上接着人类的大脑,还有只为维持生命体征而将剖出的心脏连接在体外,被研究员轻轻一捏便抽搐着死亡……
研究院千百间房间,几乎每一间都在上演残忍与漠然。
谢倾眠的视域一寸一寸覆盖过去,眼眶逐渐变得通红,她的呼吸紊乱,肾上腺素疾速分泌,心中某根弦“咔哒”一下断裂,她体会到了愤怒!
压抑了百年的情绪如开闸的洪水,瞬间将她的理智吞没,沉寂了七年未曾上升的能力值在这一刻倏然松动,由2360上涨到了2500,A级巅峰突破到了S级。
当擅闯的刀疤脸没怎么遮拦、大摇大摆地破窗而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女孩披散着乌黑长发,垂眸静坐床前,她神情冰寒可怖,在他破窗的一瞬间,掀起眼珠,红着双眸冷冷向他看过来。
毫不夸张,那一刻,他好像看到了索命的厉鬼,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干这一行,哪个不是刀口舔血,刀疤脸也在鬼门关走过好几回了,他可以惧怕异变兽,可以惧怕强大的哨兵,但他绝不会承认,自己会害怕一个柔弱的向导。
他冷了眸子,一脚踹掉飘窗上的一摞书,掏出能源枪对准谢倾眠,自大到根本没有上膛,“哟,小美人,还没睡呢?正好,省的老子费事,你乖乖听话,跟老子走一趟,老子保证绝不动你一根汗毛。”
谢倾眠黑沉的眸子静静落在他脸上,她的呼吸还未平复,视线机械式地移向那摞被踢倒的书,又移回来。
刀疤脸被盯的心里发毛,提高音量,“听不懂人话是吧?别逼老子动手!……”
刀疤脸的后半段话还未说完,谢倾眠便动了。
他根本没有看清那人的身形,只觉眼前一花,握着枪的那只手臂便传来剧痛!
他低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小臂被拦肘利落砍断,残肢掉落在地,血花西溅,而能源枪己经握在了谢倾眠手中。
谢倾眠单手上膛,抵在他太阳穴。
整场反制,不出两秒,快到被风带起的窗帘还未来得及回落。
刀疤脸满脸愕然。
不不不!
这不可能!!
他在那瞬间分明感受到,是S级啊!S级哨兵!!
消息有误!她绝不可能是向导!绝不可能!!
“你你你!……”
刀疤脸顾不上手臂的剧痛,神情惊惧地看向近在咫尺的女孩,语气中再无半点不屑,只剩深深的恐惧。
谢倾眠冷言打断他:“是谁派你来的?”
她还记得周洛焉的话,要留活口。
性命威胁下,刀疤脸哪还在乎什么委托费,倒豆子似地和盘托出:“是是是程少!他说您,您是向导,让我们活捉您!”
谢倾眠表情不变,“来了多少人?”
刀疤脸慌忙道:“十一个!全是A级!大佬,我我我们拿钱办事,并未对您有任何不敬啊!……”
是吗,谢倾眠心下淡淡,将死之人,还要说谎。
既然己经问出信息,那活不活的又有什么所谓,她不再看他,启唇吐出冰冷的两个字,“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