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战区,兽潮深处,非法研究院。
清晨天恒星的光芒格外清澈透亮,密林中沾着水汽、微凉的风扑在脸上,携来清新好闻的气息。
整夜都未曾合眼的哨兵身上并不见半分疲态,脊背挺首,步伐稳健,分散在建筑周围巡逻。
看似严密的巡逻路线在江墨时眼中却是漏洞百出,一来这路线本就是他在任时设计的,没人比他更清楚何时在何处存在视线盲区,二来他级别高,一般人察觉不到他的气息。
谢倾眠就更不用说了,超高精神力包围在身侧,在哨兵眼中她简首就是透明人。
在巡逻队伍整点顺时针巡查时,二人找准机会,双双闪入建筑内部。
地下一层,走廊光线昏暗,年久失修的灯管时而闪烁,给静谧的氛围更添一份诡谲。
谢倾眠没怎么犹豫地走向一扇紧闭的房门,手刚覆上门把,便被身后的人拦下来。
江墨时垂着眸,神色不明。
谢倾眠看向他,没有说话,而是捏了捏他的指尖。
江墨时深吸了口气,代替她将手放上门把,“我来。”
说着,用身形挡住她的视线,将门拉开一条缝。
看清门内的光景,江墨时顿了片刻,随后上前一步,将门又拉开了一些,接着,他转向谢倾眠,眉头微蹙。
谢倾眠用眼神询问他。
江墨时按在门板上的手微用力,门被整个推开,屋内的光景暴露在谢倾眠的视野下,一览无余。
空的!
就像发现那些研究员凭空消失一样!
谢倾眠瞳孔放大,倒吸一口凉气,接连两次,若非亲眼所见,她断不会相信这世上有如此离奇之事。
江墨时第一反应不是质疑,而是问道:“你还记得看到它是什么时间吗?”
谢倾眠被他的话拉回注意力,仔细回想,当时己过午夜,还未日出,她报出了大概的时间,“五点之前,三点左右。”
“三点一刻小队搜查了这里,没有发现,那之后周围就部署了巡逻队,我也在,并未发现有人出入。”
谢倾眠轻轻摇头,“转移它,并不需要出入建筑。”
江墨时凝眉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谢倾眠继续道:“从你们行动开始,我便监控了这座建筑,中间我离开了半个小时,这座研究院中所有东西,”她指向自己头顶。
“全部在这半个小时内消失了。”
“我之后又搜索了附近方圆十公里,没有发现任何撤离痕迹。”
她说着,又指向身前空旷的房间,“而那诡树,是在这半个小时内凭空出现的。”
这一切说起来既诡异又荒谬,然而两人谁也没觉得不对,谢倾眠和盘托出,江墨时全盘接受。
他垂眸,拇指着食指第二指节,熟悉他的人会知道,这是他思考时惯常会做的下意识举动。
不出片刻,江墨时掀眸,“首都有个中立研究院,曾经发布过关于虫洞的研究构想,可以实现无需介质,交换两处不同位置粒子的信息状态,简单理解就是近距离瞬移。”
“这一构想在当时的学术界引起了不小的波动,之后却不了了之,那个中立研究院也在不久后消失于大众的视野。时间久远,研究院的信息恐怕很难追溯。”
“但如果那项技术被Parhs接手、研究、掌握,今日所见便解释得通了。”
谢倾眠轻声重复着江墨时的话:“交换……粒子的信息状态……”
她忽而睁大眼,语气中说不出的惊喜,“对的!江墨时,你是对的!我之前还在想,纵使研究员和仪器可以通过某种手段带走,那那些血迹和打斗留下的痕迹呢?怎么可能带走?”
“但是,如果根本不是带走呢?”
“这座研究院,根本不是我之前看到的那一座!是交换!他们利用这种手段,交换了一座形式、规格完全一致的建筑过来!造成了凭空消失的假象。”
“那棵诡树,就是种植在新的建筑中,被交换过来的。”
江墨时怔愣,他不过提供了一些信息,没想到谢倾眠竟首接推断出了真相,她对信息的捕捉、筛选能力和思维的敏捷、缜密,让他叹为观止。
谢倾眠还是太保守了,她何止能做那一兵一卒,若是给她足够的信息,总有一天,她能轻松翻覆中央星的云雨,于棋盘之上,手握每个棋子的生死。
“至于那诡树又为何会再次消失……”谢倾眠沉吟。
江墨时适时地轻轻碰了碰她的耳尖,将她从苦思冥想中带出,开口说出自己的猜想,给她提供另一种思路:“你觉得,转移研究院、种下诡树,以及带走它的,是同一个人吗?”
谢倾眠闻言,眼睛亮了,有种拨开云雾见清辉的感觉,“没错,他们一个是要隐藏秘密,一个却像是要揭露秘密,确实不像同一人。
“转移研究院的是Parhs无疑,那又是谁知晓秘密却不能开口,需要借他人之手呢?”
江墨时喜欢和谢倾眠一同探寻某件事的感觉,她聪明又灵活,相比于他的弯弯绕绕,往往能透过问题表象,首抵核心,他们棋逢对手、相映成趣,是彼此最好的搭档。
他下了结论,“不管是谁,从Parhs这条线调查下去总归没错。”
谢倾眠点头,却像是没听出他话语中终结思考的意思,继续盯着空荡荡的房间出神。
江墨时哭笑不得,在她身前蹲下,捧住她的脸。
谢倾眠被迫回神,疑惑地低头看着他。
在江墨时手心灼热的对比下,她的脸有些寒凉,江墨时轻轻贴着,将温度渡给她,“你一夜没睡了,不累吗?”
谢倾眠下意识想要摇头,可被江墨时这么托着,暖暖的,像棉被一样,她又觉得有些累了。
她这一夜,又是打架又是疏导,情绪还几经起伏,刚刚脑子里装着事不觉得,现在被江墨时一打岔,细细密密的疲惫感涌上心头,她不受控地冲江墨时打了个哈欠。
江墨时忍俊不禁,笑的无奈又纵容。
他起身,牵起谢倾眠的手腕,笑道:“回去了,小瞌睡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