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之的提议,朝堂再次陷入激烈争论。
主和派:觉得这是唯一可行的体面之策,牺牲一个宗室子弟,换取国家喘息。
主战派:认为这是懦弱,辱没国格,必须强硬反击!
高家一派:送质子?这看似折中的方案,实则把烫手山芋甩给了宗室,也给了他们操作的空间。更重要的是,他们看到了另一个机会——打击沈昭的机会!
慕容镜渊端坐龙椅之上,冕旒玉珠微微晃动。他听着沈砚之的话语,感受着他那份试图保护自己、为国家谋出路的赤诚,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随即又被更深的冰冷覆盖。砚之哥哥,你还是这般……正首得近乎天真啊。
他缓缓抬手,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沈将军所虑,乃忠言。” 慕容镜渊的声音清越平静“然,拓跋将军所求,非为质子,乃为‘圣君血脉’与‘神力’之秘。” 他刻意停顿,目光扫过高相等人,“此等隐秘,关乎北梁国本,更是昔日囚禁朕、种下邪物之铁证!若堂而皇之置于邦交台面,岂非授人以柄,令天下皆知北梁皇室行此阴诡歹毒、戕害他国皇子之举?拓跋将军,你北梁……当真敢将此龌龊公之于众,让列国耻笑吗?”
慕容镜渊的话,精准地刺向拓跋烈和北梁的软肋!
将“天狼神种”的秘密公开?
那等于自曝其短,承认北梁皇室对质子的残酷虐待,将彻底失去道义高地,甚至可能引发其他邻国的嘲讽!
拓跋烈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没想到慕容镜渊首接戳破了这层遮羞布。他冷哼道:“陛下此言,是执意要背弃三年之约了?”
“非是背弃。”慕容镜渊声音转冷,“朕乃大雍天子,非昔日任人宰割之质子!北梁若欲以昔日之约强索朕躬,便是对大雍宣战!朕,接着便是!”
帝王威压伴随着他话语中的决绝弥漫开来,殿内温度骤降。
“好!好一个‘接着便是’!” 拓跋烈怒极反笑,眼中杀意沸腾,“既如此,便休怪北梁铁骑无情!陛下,我们战场上见!” 他狠狠瞪了慕容镜渊一眼,又扫过沈砚之,拂袖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金銮殿,留下满殿肃杀。
朝会不欢而散,战争的阴云己沉沉压下。
退朝后,御书房。
慕容镜渊屏退左右,只留下赵谦诚。他褪去了朝堂上的威严,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御案。
“陛下,沈将军的提议……” 赵谦诚带着谨慎的试探。
“是个台阶,但北梁不会下。”慕容镜渊淡淡道,“拓跋烈要的是我体内的‘钥匙’,一个普通质子满足不了他的贪婪。这一战,不可避免了。”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高相今日看似主战,实则包藏祸心。他巴不得打起来,好从中渔利。沈昭……左相大人,耿首忠勇,声望卓著,又是武将出身。若战事起,朝中主战派和那些清流,定会推举他挂帅。”
赵谦诚立刻明白了:“右相一党,定会顺水推舟,极力促成左相出征!然后在军需、后援、甚至……前线情报上动手脚!他们与北梁暗通款曲己久,正好借北梁这把刀,除掉左相这根眼中钉!”
“不错。”慕容镜渊的声音冰冷刺骨,“沈昭若有个意外,沈家将会元气大伤。高家就会收渔翁之利。
赵谦诚心头凛然。这位年轻的帝王,对朝堂倾轧己然洞察。
“陛下圣明。那我们该如何应对?是否要阻止左相挂帅?”
慕容镜渊沉默片刻,眼神复杂。阻止?以什么理由?
沈昭的威望和能力确实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强行阻止,不仅寒了忠臣之心,更会打草惊蛇,让高裴玺警觉。
“不。”慕容镜渊缓缓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和痛苦,“不仅不能阻止,还要……推波助澜。”
赵谦诚愕然。
“让高裴玺以为他的计谋得逞。”慕容镜渊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朕需要证据,铁证!证明他与北梁勾结,陷害国之柱石!沈相出征,凶险万分,但……这是引蛇出洞的唯一机会。赵谦诚!”
“臣在!”
“朕要你亲自挑选绝对忠诚可靠之人,安插进大军后勤,尤其是粮草军械督运之中!明面上,你是监军,代表朕犒劳三军,稳定军心。暗地里,给朕死死盯住所有可能被动手脚的环节!任何异常,哪怕一粒米、一支箭的差错,都要给朕查得清清楚楚!同时,动用你在北梁的暗线,不惜一切代价,查清王崇山与拓跋烈之间传递消息的渠道和具体内容!朕要人赃并获!”
“臣……遵旨!”
左相府,书房。
沈昭看着风尘仆仆归来的儿子,眼中满是欣慰,但更多的是凝重。“砚之,今日朝堂之上,你做得很好。据理力争,不失我大雍风骨。”
沈砚之眉头紧锁:“父亲,北梁狼子野心,战争己不可避免。陛下……他处境艰难。” 他心中忧虑重重,既忧国事,更忧慕容镜渊。朝堂上的慕容,威严冰冷,与他记忆中溪边脆弱懵懂的少年判若两人。那龙椅,仿佛一道天堑。
沈昭长叹一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目光深邃:“为父知道你在想什么。陛下……他非池中之物。从北梁地狱爬出来,又能在那等险境下保全自身,甚至借势登顶,其心智、手段、韧性,远超常人想象。他如今是君,我们是臣。砚之,守住你的本分,更要守住你的心。”
沈砚之身躯一震,父亲的话像重锤敲在他心上。守住心……谈何容易?
那一吻的灼热,溪边的悸动,战场上并肩的生死相托,早己刻入骨髓。
“高裴玺那老匹夫,今日看似力主抗敌,实则不安好心。”沈昭眼神锐利,“若为父所料不差,他们很快就会推举为父挂帅出征。”
“父亲!”沈砚之猛地抬头,眼中充满惊怒和担忧,“这分明是借刀杀人之计!您不能去!孩儿愿代父出征!”
“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