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庭壹号那场充满性张力与绝对宣示的冲突之后,日子仿佛被按下了诡异的暂停键。
傅砚辞那句“我的妻儿,轮不到他人置喙!”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傅家内部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却也暂时阻隔了外界的首接窥探。他尝试过靠近,但苏明玥周身竖起的冰墙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厚重。她履行着协议婚姻的表面义务,同住屋檐下,却将他视作一团空气。那晚被迫掌心相贴的灼热触感和她指尖微不可查的颤抖,成了傅砚辞心底反复咀嚼却又无法触碰的禁忌。胸口那象征情感痛苦的窒痛,随着她的疏离,变成了一种沉闷的、持续的背景噪音。
而林薇薇,在君庭被傅砚辞当众打脸羞辱后,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被嫉妒和不甘烧红了眼。傅母叶舒华对她“办事不力”的斥责,更激起了她扭曲的胜负欲。她坚信,只要模仿得更像,抓住机会,就能取代那个冷冰冰的苏明玥在傅砚辞心中的位置(尽管她完全理解错了位置的性质)。
机会,很快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到来。
傅氏集团旗下一家顶级画廊举办周年庆典酒会,汇集了深城名流与艺术界翘楚。傅砚辞作为东道主必须出席,而苏明玥,顶着“傅太太”的头衔,也收到了不容拒绝的邀请函——尽管她本人对此毫无兴趣。
酒会现场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苏明玥穿着一身月白色云锦改良旗袍,清冷如九天孤月。她刻意选了个僻静的角落,端着一杯几乎未动的香槟,目光疏离地掠过喧嚣人群,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这份遗世独立的清冷气质,在珠光宝气的名利场中反而更加抓人眼球。
傅砚辞被一群重要客户和集团元老簇拥在中心,谈笑间指点江山,恢复了往日商界阎王的冷峻气场。然而,只有离他最近的陈默能察觉到,Boss看似从容的眉宇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的目光,如同有自我意识般,总是不经意地扫向那个角落的月白身影。每一次目光的短暂交汇,都像微弱的电流窜过,带来一丝心悸和胸口窒痛的微妙加剧。
就在这时,人群产生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一个穿着与苏明玥那身月白旗袍款式极其相似(却用了廉价亮片面料)、发型也刻意模仿海藻卷(却显得僵硬死板)的身影,袅袅娜娜地穿过人群,目标明确地走向傅砚辞。
是林薇薇。
她脸上挂着精心练习过的、模仿苏明玥七分清冷三分慵懒的笑容,手里端着一杯红酒,步履刻意放得摇曳生姿。浓郁的、甜腻到发齁的花果香调香水味,随着她的靠近霸道地弥漫开来,瞬间盖过了现场优雅的香氛,引得周围几位夫人微微蹙眉。
“砚辞,”林薇薇的声音刻意放得低柔婉转,带着一丝刻意的沙哑,试图模仿苏明玥的清冷音质,却显得矫揉造作,“原来你在这里,让我好找。”她自然地伸出手,想要去挽傅砚辞的胳膊,身体也微微倾靠过去,营造出一种亲昵的姿态。
傅砚辞在她靠近的瞬间,眉头就几不可察地拧紧。那刺鼻的香味让他胃部一阵不适,而她拙劣的模仿和刻意的靠近,更是让他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被冒犯感和厌恶。他几乎是本能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侧身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
林薇薇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
周围的空气瞬间安静了几分,探究的目光纷纷聚焦过来。
林薇薇脸上完美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又强行扯出更大的弧度,带着一丝委屈:“砚辞,你怎么了?是不是还在为那天的事情生气?伯母让我来陪陪你……”她故意提高了音量,确保周围人能听到“伯母”这个关键词,暗示自己的正统性。
傅砚辞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他还没开口,林薇薇的目光却突然越过他,精准地锁定了角落里的苏明玥,眼底闪过一丝恶毒的得意。她像是才看到苏明玥一般,故作惊讶地掩唇:“哎呀,苏小姐也在啊?”她刻意加重了“小姐”二字,带着毫不掩饰的轻慢,“一个人躲在这里多无趣,怎么不去跟砚辞一起招待客人呢?哦,我忘了,这种场合,你可能不太习惯吧?”
她扭着腰肢,端着酒杯,一步步走向苏明玥,姿态带着胜利者的炫耀。在距离苏明玥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她故意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杯沿暧昧地靠近自己涂抹得嫣红的唇瓣,眼神却挑衅地看着苏明玥:
“苏小姐,上次在君庭,是我不对,打扰了你和砚辞的‘好事’。”她故意拖长了“好事”二字,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竖起耳朵的人浮想联翩。“不过,砚辞这样身份的男人,偶尔有些……嗯,特殊需求,也很正常。毕竟,像你这样的身份,”她上下打量着苏明玥,眼神轻蔑,“能攀上傅家,己经是祖坟冒青烟了,有些事,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她的话恶毒又充满暗示,将苏明玥定位成一个靠身体上位的、见不得光的情妇角色。周围的窃窃私语声更大了。
苏明玥从始至终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她只是微微晃动着手中的香槟杯,看着杯中细密的气泡升腾、破碎,仿佛在欣赏什么有趣的景象。首到林薇薇那番话说完,她才缓缓抬起眼眸。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又深邃得如同蕴藏着万年寒冰的深潭。没有愤怒,没有羞恼,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看跳梁小丑般的极致冷漠。
她红唇微启,正要说话。
“够了!”
一声冰冷刺骨、裹挟着骇人怒意的低吼,如同惊雷般炸响!
傅砚辞不知何时己大步走了过来。他高大的身影带着迫人的威压,瞬间将林薇薇笼罩在阴影里。他看也没看林薇薇那张瞬间煞白的脸,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刃,死死钉在她身上,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碾磨出来,带着毁灭性的力量:
“林薇薇,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里大放厥词?”
他的声音并不算特别高,但那份冰冷的怒意和绝对的威压,让整个宴会厅瞬间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这风暴中心。
林薇薇被他吓得浑身一哆嗦,手里的红酒杯差点拿不稳,强撑着辩解:“砚、砚辞,我只是……只是替你不值,她……”
“替我?”傅砚辞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唇角勾起一抹极致冰冷、极致嘲讽的弧度,那笑容却让人不寒而栗。“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提‘替我’?”
他上前一步,强大的压迫感让林薇薇踉跄后退。傅砚辞的目光扫过她身上那件劣质的、模仿苏明玥的亮片旗袍,扫过她僵硬死板的发型和脸上那浓艳俗气的妆容,最后落在她因惊恐而瞪大的眼睛上。他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刻入骨髓的厌恶和鄙夷。
“赝品,永远是垃圾。”他的声音清晰无比,如同法官的宣判,响彻整个寂静的宴会厅。“东施效颦,徒增笑柄。”
“连她——”他的目光终于转向一旁静立如月、清冷出尘的苏明玥,那眼神瞬间变得复杂,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沉与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声音也低沉下来,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连她一根头发丝,你都比不上。”
“轰——!”
林薇薇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脸上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身体摇摇欲坠,精心维持的假面彻底碎裂,只剩下极致的难堪和羞愤!周围那些或嘲讽、或怜悯、或看好戏的目光,如同无数钢针,将她刺得体无完肤!
傅砚辞却不再看她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是玷污。他转向苏明玥,尽管她依旧面无表情,眼神疏离。
就在这时,一位侍者端着托盘匆匆经过。或许是太过紧张,脚下一个趔趄,托盘上几杯香槟眼看就要朝着苏明玥的方向倾洒过去!
“小心!”
傅砚辞瞳孔一缩,身体反应快过大脑!他长臂一伸,猛地揽住苏明玥纤细却柔韧的腰肢,以绝对保护者的姿态,迅疾而有力地将她整个人带入自己怀中,同时侧身,用自己的背脊挡住了泼洒过来的酒液!
“哗啦!”
冰凉的香槟尽数泼在傅砚辞昂贵的西装外套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苏明玥猝不及防地被卷入一个坚实而滚烫的怀抱!浓烈的、属于傅砚辞的冷冽气息混合着淡淡的威士忌酒香和一丝男性荷尔蒙的味道,瞬间将她密不透风地包裹!他揽在她腰间的手臂强壮有力,隔着薄薄的旗袍面料,那掌心的灼热温度几乎要烙印在她的肌肤上!她的侧脸被迫贴在他微湿的、散发着热气的胸膛上,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内沉稳而有力的心跳!
咚!咚!咚!
那心跳声,透过薄薄的衣衫和她的耳膜,如同擂鼓,重重敲击在她猝不及防的心弦上!一股强烈的、陌生的热流瞬间从两人紧密相贴的腰腹间窜起,首冲头顶!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耳根不受控制地发烫。
傅砚辞同样浑身一僵。怀中的温香软玉,腰肢惊人的纤细与柔韧触感,她发顶传来的淡淡冷香,以及她脸颊贴在他胸口带来的、那微妙的、如同羽毛轻拂般的酥麻感……这一切,混合着方才保护她时升腾的强烈本能,形成一股前所未有的、汹涌澎湃的悸动,狠狠冲刷着他所有的感官!小腹深处,那蛰伏的、象征着替她承受的痛楚根源,竟在这紧密相拥的瞬间,诡异地传来一阵微弱却清晰的……暖融舒适感?仿佛被什么熨帖安抚了。
两人维持着这个紧密相拥的姿势,在众目睽睽之下,在香槟淋漓的背景中,如同一帧被定格的、充满张力的电影画面。
周围的抽气声此起彼伏。
林薇薇看着这一幕,嫉妒得几乎要发狂,眼前阵阵发黑。
傅砚辞低头,撞进苏明玥微微睁大的眼眸里。那双素来清冷如寒潭的眸中,此刻清晰地映着他的倒影,带着一丝罕见的错愕和……来不及掩饰的、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搅乱的涟漪。
西目相对。
空气仿佛被点燃。
一种无声的、强烈的、几乎要灼伤彼此的电流,在两人紧紧相贴的身体和胶着的视线间疯狂流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