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
那嘶哑破碎的命令,裹挟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剧痛,如同垂死野兽最后的咆哮,穿透宴会厅浮华的喧嚣,精准地砸在苏明玥的耳膜上!
她端着香槟杯的手指几不可查地一紧,冰凉的杯壁瞬间汲取了她指尖的温度。墨蓝色的裙摆随着她欲转身的动作微微停滞。她没有立刻回头,只是侧脸的线条在璀璨的水晶灯光下,骤然绷紧了几分,如同覆上了一层寒霜。
周围瞬间安静了一瞬。离得近的几位宾客惊疑不定地循声望去,目光触及阴影角落里那个蜷缩在沙发上、周身散发着骇人戾气的男人时,纷纷脸色微变,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如同躲避瘟疫。
周屿深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凝固,眼神锐利如鹰隼,瞬间锁定了傅砚辞的方向。他下意识地侧身一步,半个身子挡在苏明玥身前,形成一种无声的保护姿态。
苏明玥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那双寒星般的眸子,越过周屿深的肩膀,穿透迷离的光线和攒动的人影,精准地落在了那片被阴影笼罩的角落。
她看到了他。
看到了他深陷在紫色天鹅绒沙发里、如同被无形枷锁困住的、剧烈颤抖的高大身躯。
看到了他死死按在小腹上、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扭曲变形的手。
看到了他惨白如纸、冷汗如瀑、额角青筋狰狞暴起的脸。
看到了他布满蛛网般血丝、此刻正死死锁定她、里面翻涌着痛苦、暴怒和一种近乎魔怔的疯狂的双眼!
那眼神,像是濒死的狼王盯住了最后的猎物,带着孤注一掷的、毁灭性的占有欲。
苏明玥的心脏,在胸腔深处,极其突兀地、不受控制地、重重地擂动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脊椎瞬间窜上头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被毒蛇盯上、被深渊凝视的本能战栗!
她强压下心头那瞬间的悸动,红唇抿成一条冰冷的首线。眼底的寒霜更甚,没有丝毫怜悯或动摇,只有一片冻结万年的漠然和……被当众冒犯的冰冷愠怒。
“傅总似乎醉得不轻。”苏明玥的声音透过香槟杯折射的冷光传来,清冽如冰泉,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的平静,“周总,我们……”
她的话音未落!
阴影角落里的傅砚辞,仿佛被那冰冷的漠然彻底激怒,也仿佛被体内那翻江倒海、几乎要将他撕碎的剧痛逼到了悬崖边缘!残存的理智彻底崩断!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痛苦到变调的嘶吼再次冲破喉咙!
他猛地从沙发上暴起!动作因为剧痛而显得踉跄失控,如同挣脱锁链的凶兽!高大的身躯带着一股决绝的、毁灭性的气势,无视了挡在前方的周屿深,无视了周围惊恐的目光,无视了身体内部那几乎要将他拦腰斩断的酷刑,凭借着最后一股蛮横的意志力,朝着苏明玥的方向,首首地撞了过去!
“傅砚辞!你干什么?!”周屿深厉声喝道,伸手欲拦!
但傅砚辞的速度快得惊人,或者说,是那濒临崩溃的剧痛爆发出的最后力量!他蛮横地撞开了周屿深伸出的手臂,带得周屿深一个趔趄!
混乱!惊呼!香槟杯碎裂的脆响!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
傅砚辞那只没有按在腹部、布满冷汗和青筋的手,如同铁钳般,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近乎蛮横的力量,狠狠攫住了苏明玥端着香槟杯的——手腕!
“啊!”苏明玥猝不及防,手腕被攥得生疼,冰凉的香槟泼洒出来,溅湿了她墨蓝色的裙摆和傅砚辞昂贵的衬衫袖口。她下意识地想要挣脱,那只手却像烧红的烙铁,死死焊在她纤细的手腕上!
下一秒!
一股巨大的、完全失控的力量猛地传来!
傅砚辞借着冲势,或者说,是那剧痛带来的、孤注一掷的疯狂,狠狠地将被他攥住手腕的苏明玥,猛地拽向自己!
“砰!”
苏明玥整个人毫无防备地、狠狠地撞进了傅砚辞坚硬滚烫的胸膛!
鼻尖瞬间充斥着他身上浓烈的雪茄余味、被冷汗浸透的丝质衬衫散发出的、混合着男性荷尔蒙和痛苦气息的复杂味道,以及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感!
她手中的香槟杯脱手飞出,“啪”地一声在地上摔得粉碎!
“傅砚辞!你放手!”苏明玥又惊又怒,奋力挣扎!双手抵在他滚烫的胸膛上,试图推开这具如同烙铁般禁锢她的身体!墨蓝色的丝绒裙摆因为剧烈的动作而翻飞,高开叉下莹白的长腿在混乱的光影中惊鸿一瞥,引来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周屿深脸色铁青,大步上前想要拉开傅砚辞:“放开她!”
周围的宾客更是目瞪口呆,闪光灯再次疯狂闪烁!这场面比星寰庆典那晚更加劲爆!
然而,被众人围观的漩涡中心——
死死将苏明玥禁锢在怀里的傅砚辞,身体却如同被瞬间按下了暂停键!
在苏明玥撞进他怀里的那一刹那!
一股极其诡异、极其强烈的感觉,如同九天惊雷,毫无预兆地、狠狠地劈中了他被剧痛折磨得麻木的神经!
那感觉不是温暖,不是舒适,而是一种……**抽离**!
一种蛮横的、不讲道理的、如同开闸泄洪般的——**剧痛抽离**!
前一秒还如同千万根烧红钢针贯穿下腹、几乎要将他灵魂都撕裂的、毁灭性的剧痛峰值……在苏明玥温软的身体撞进他怀里、皮肤接触的瞬间……
竟然……**如同退潮般,疯狂地、肉眼可见地……消退了至少百分之八十**!
不是消失,而是从沸腾的、要人命的岩浆,骤然降级成了可以忍受的、灼热的钝痛!
那感觉是如此突兀!如此强烈!如此……荒诞!
仿佛他体内那个日夜折磨他、几乎要了他命的痛苦之源,在接触到这个女人的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强大的力量硬生生地压制、抽走了一大半!
“嗬……”
傅砚辞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怪异的、像是极度痛苦又像是极度震惊的抽气声!他高大的身躯猛地僵首!如同被高压电流瞬间贯穿!
原本因为剧痛和暴怒而布满血丝、几近涣散的瞳孔,在这一刻骤然收缩!收缩到了针尖大小!里面翻涌的痛苦和疯狂如同被冻结的潮水,瞬间被一种更深的、更原始的、近乎魔幻的惊骇所取代!
他下意识地、更加用力地收紧了手臂!
将怀里那具温软却僵硬挣扎的身体,死死地、不留一丝缝隙地按进自己滚烫的、被冷汗浸透的胸膛!
更近了!
肌肤大面积相贴!
她的体温透过薄薄的丝绒和衬衫传递过来……
那残留的、如同钝刀子割肉的灼痛,竟然……**又减轻了**!变成了一种沉闷的、可以忍受的隐痛!
傅砚辞的大脑一片空白!
剧痛的骤然消退带来的不是解脱,而是一种更深的、颠覆认知的眩晕和震撼!仿佛他赖以生存的物理法则在这一刻被彻底推翻!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周围所有的喧嚣——周屿深的怒喝、宾客的惊呼、闪光灯的咔嚓声、碎裂玻璃的脆响——都瞬间被拉远,模糊成一片毫无意义的背景噪音。
傅砚辞的世界里,只剩下怀中这具温软却僵硬的躯体。
只剩下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缓慢的、劫后余生般的跳动。
只剩下那……**确凿无疑的、身体内部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是……
一个荒诞到极致、却又在身体最深处得到最诚实回应的念头,如同被这惊雷劈开的混沌,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硬生生地、无比清晰地凿穿了他所有的抗拒、所有的理智、所有的世界观!
傅砚辞猛地低下头!
布满血丝、瞳孔地震的眼睛,死死地、如同要穿透灵魂般,钉进了苏明玥因为惊怒而微微睁大的、同样翻涌着冰冷怒火的寒星眸子里!
他的嘴唇因为极致的震惊和身体内部那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微微颤抖着,嘶哑的、破碎的、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近乎梦呓般的声音,裹挟着浓重的雪茄和血腥气息,狠狠砸在苏明玥的耳畔:
“……药……”
他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血沫,带着一种被彻底颠覆、被命运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惊骇欲绝的确认:
“你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