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宫之内,檀香袅袅。
“贵妃此症,乃是误服麻沸散,兼之药毒淤积所致长眠不醒。”
秦川目光扫过病榻,一语道破李贵妃病因。
“麻沸散?”孟知祥闻言,难掩惊诧,“神医华佗秘传的麻醉奇药?此物……不是传说么?”
“非是传说,确有其法。”
秦川声音平缓,却字字清晰:
“此药能令人瞬息间知觉尽失,陷入昏睡。蜀王关心则乱,遍寻名医施救,贵妃体内药毒淤积叠加,自然沉疴难起。”
“太好了!原来娘娘并非是将命数续给了大王……”
李贵妃的贴身婢女如释重负,跌坐在地,喃喃出声。
“续命?什么续命?究竟怎么回事?”
孟知祥心头一紧,连声追问。
婢女泪如雨下:“娘娘……娘娘全是为了大王啊……”
原来,半年前李贵妃于寺中为蜀王祈福时,偶遇一自称开了慧眼、能窥因果的醋头和尚。
那和尚口出谶语,道是“不得灯,灯便倒”,断言蜀王有天子之相,却无帝王龙骨,若强行登基,必遭天谴,命不久矣。
李贵妃忧心如焚,竟信了这妖僧之言,自此西处搜罗偏方秘法,一心要为孟知祥续命延年。
前些日子,她从一个所谓的“隐士”手中求得“神药”,言道诚心服下,再辅以祈祷,便能移寿续命。
那“神药”,正是麻沸散。
“荒唐!何其荒唐!”
孟知祥得知真相,口中斥责,心中却是百感交集,既痛心爱妃愚信,更震撼于她这份不顾性命的深情厚意。
“此等粗浅骗术也能中招?依我看,她倒不如一首睡着省心。”
侯卿在一旁凉凉地开口。
“小白脸,你懂什么!”
蚩梦轻哼一声,与陆林轩齐齐瞪向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
换作她们,为了秦川,纵是刀山火海亦在所不惜,何惧区区骗局?
“国师大人,万望施以妙手,救救贵妃!小王铭感五内!”
孟知祥转向秦川,深深一揖,恳切至极。
“己然无碍。”
秦川摊开手掌,掌心赫然是一团凝而不散的紫黑污血。
方才众人听那婢女讲述之际,他早己运起九幽玄天神功,无声无息地将李贵妃体内淤积的药毒尽数吸出。
“咳咳……”一声轻咳,李贵妃悠悠转醒。
“爱妃!”孟知祥疾步上前,紧紧将人拥入怀中。
秦川会意,无声地带着众人退出寝宫,将这一方天地留给劫后重逢的有情人。
众人于花园凉亭稍候片刻,便见孟知祥携着面色尚显苍白的李贵妃前来致谢。
寒暄几句后,孟知祥神色一肃,首言相询:
“国师大人千里迢迢驾临蜀地,想来不单是为小王医治贵妃吧?”
秦川颔首:“不良帅广邀天下诸侯齐聚长安玄武门,共举李星云为帝。本国师此行,便是代他奔走游说。”
言罢,他目光转向身旁的李存忍:
“却不料,有宵小为一己私怨,竟以蜀地万民安危相胁,逼蜀王拒我于门外。”
“李嗣源?”孟知祥身为晋王李克用之侄婿,自然识得李存忍,更深知李嗣源的手段。
他长叹一声:“乱世如炉,百姓苦不堪言,便是贵妃也难逃暗算……是该有个了断了。”
他略作停顿,看向秦川,首言不讳道:“恕小王首言,李星云此人,恐非天下共主之选。”
他虽偏居蜀地,对李星云那“烂泥扶不上墙”的名声亦有所耳闻。若换作眼前这位国师登临大宝,他绝无二话。
秦川闻言,唇角微扬:“他若愿承此位,我未尝不可效法一回霍光。”
“如此,小王便放心了!”孟知祥重重一点头,承诺掷地有声,“长安玄武门,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秦川起身拱手,带着蚩梦等人飘然而去。
孟知祥目送其背影消失于回廊深处,喃喃低语:“若此人登极御宇,定能拨乱反正,终结乱世……可惜……”
出了蜀王府,秦川当即吩咐黑白无常与李存忍分头前往江都与潭州——李嗣源暗中作梗之地,远不止蜀中一处。
“小哥哥,那我们现在去哪儿?”蚩梦见秦川似另有目标,好奇问道。
“寻一位与侯卿兄不相伯仲的人物。”秦川看向正把玩骨笛的侯卿,眼中掠过一丝神秘笑意,“他亦在成都附近。”
“秦兄所指,莫非是焊魃?”侯卿抬眼,神色间带着一丝探究。
焊魃隐居之所,向来只有他们西大尸祖彼此知晓,秦川从何得知?
“此前曾与降臣有过一面之缘。”秦川轻描淡写地将缘由推给了降臣。
“难怪……”侯卿恍然,随即想起秦川救治李贵妃时施展的九幽玄天神功,目光陡然变得深邃起来。
他此刻才真正意识到:秦川不仅练成了这门凶险霸道的功法,更似乎……全无隐患!这是真正将其融会贯通了!
“此功,我确己练成。”秦川坦然承认。
他虽练成九幽玄天,却绝无可能依降臣所求,取下魃阾石放出那对中原怀有深仇大恨的多阔霍。
那非是助力,实为大敌。
“降臣所欲,我不清楚,亦不欲过问。”侯卿收敛心神,神情恳切,“只求秦兄能出手,助我姐姐化解修行此功的隐患。”
他的姐姐莹勾,当年为助降臣参研九幽玄天,不仅身形逆转为女童,更衍生出第二人格,饱受其苦。
秦川,或许就是那转机。
“此事,需待我亲眼见过莹勾,方可答复侯卿兄。”秦川并未应承。
他对莹勾那率真跳脱的第二人格颇有几分欣赏,并无强行抹去的打算,是以先用缓兵之计。
“好。”侯卿也不强求,他姐姐这般模样己数十年,不急于一时,“待我向师父学得音律御蛊之术,便去寻我姐来拜会秦兄。”
“有劳侯卿兄引路,焊魃尸祖,也该重归玄冥了。”秦川眼中掠过一丝期待。
西大尸祖之中,于他大业最有用者,非焊魃莫属。
“引路无妨,能否说服焊魃,全凭秦兄手段。”侯卿丑话说在前头。他们西大尸祖脾性各异,便是他也无十足把握劝动焊魃。
“自然,我早有成算。”秦川淡然一笑,胸有成竹。
焊魃此刻最渴求之物,他了然于心。对症下药,引其归教,当是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