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绝望如同毒蛇缠绕心头,同伴生死未卜,鬼将如同不可逾越的高山。白纾辞挣扎着摸向滚落在身边的引魂铃和玉函。铃身布满裂痕,光华黯淡;玉函温润依旧,却也无法瞬间治愈如此重创。
鬼将幽绿的鬼火再次凝聚,斩马刀缓缓抬起,第二击正在酝酿!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不能死在这里!白家未复之仇,五煞未封之患,同伴未救之责…一股不屈的意志如同烈火,在绝望的灰烬中轰然燃起!
白纾辞猛地咬破舌尖,剧痛带来一丝清明!她不顾脏腑撕裂般的疼痛,双手沾着口中精血,以最快的速度在自己心口、额头、双肩急速勾勒!不是防御符箓,而是一个极其古老、带着献祭与沟通意味的复杂箓文——九幽通冥箓!
此箓需以施术者心头精血为引,沟通九幽之下真正有司职的阴神!代价巨大,且极易招致不可测的反噬!但此刻,她己别无选择!
“弟子白纾辞,青囊一脉末学,今遇幽冥鬼将阻路,同伴危在旦夕!愿以精血为凭,恭请黄泉引路使现身,拨乱反正,肃清恶障!”
箓文成型的刹那,白纾辞脸色瞬间变得金纸一般,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一股无形的、带着她精血气息的波动,无视空间阻隔,瞬间没入脚下大地深处!
溶洞内的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鬼将即将劈落的斩马刀猛地一顿!它幽绿的鬼火剧烈跳动,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让它极度忌惮的气息!它胯下的骸骨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
轰隆隆——!
众人脚下的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并非崩塌,而是某种巨大的存在正从极深的地底苏醒!
血河中央,浑浊的河水猛地向两侧分开!露出河底漆黑的淤泥!一道巨大的、由森森白骨构成的阶梯,从河底淤泥中缓缓升起,一首延伸到对岸鬼将所在的洞口前!
白骨阶梯散发着浓烈的死亡气息,却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秩序威严!
嗒…嗒…嗒…
沉重的脚步声从阶梯下方传来,每一步都仿佛踩在灵魂之上。
一个身影缓缓拾阶而上。
他身形高瘦,穿着一件仿佛由夜色织就的宽大黑袍,袍角无风自动。脸上戴着一张毫无表情的惨白色石质面具,只露出两点深邃如同星空的眸子。手中没有武器,只提着一盏样式古朴、散发着幽幽青光的青铜灯笼。灯笼的光芒并不强烈,却奇异地驱散了周围浓稠的阴煞,让混乱的阴兵队列都变得安静、有序起来。
黄泉引路使!
他停在白骨阶梯顶端,面具下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一片狼藉的对岸,在白纾辞身上停留了一瞬,最后落在那如临大敌的鬼将身上。
“扰乱阴阳,私聚阴兵,阻截阳世行者…当诛。” 引路使的声音毫无起伏,如同冰冷的玉石碰撞,却带着言出法随般的绝对权威。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手中的青铜古灯,青光大盛!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洞穿虚妄、首抵本源的纯粹力量!青光如同水银泻地,瞬间笼罩了整个溶洞!
“嗷——!!!” 鬼将发出前所未有的、充满了恐惧与痛苦的凄厉咆哮!它庞大的身躯在青光照射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发出“滋滋”的消融声!构成它身体的浓烈阴煞之气和那身玄黑重甲,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滚、溃散!幽绿的鬼火双眼疯狂闪烁,仿佛随时会熄灭!
它胯下的骸骨战马更是发出哀鸣,瞬间崩解成无数碎骨!
鬼将试图反抗,缠绕着锁链的斩马刀裹挟着最后的凶威,狠狠劈向白骨阶梯上的引路使!
引路使只是微微抬起提着灯笼的手。
青光如水波荡漾。
斩马刀劈入青光范围,如同陷入无尽的泥潭,速度骤减!刀身上缠绕的漆黑锁链寸寸断裂,崩缺的刀锋迅速锈蚀、化为飞灰!最后,整柄巨刀连同鬼将握刀的手臂,都在青光中无声无息地湮灭!
鬼将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干瘪、消散!最终,只剩下一颗燃烧着最后一点惨绿火焰的巨大骷髅头,悬浮在青光中,发出绝望的呜咽。
引路使伸出另一只苍白修长的手,对着骷髅头凌空一抓。
骷髅头瞬间缩小,化作一颗核桃大小、燃烧着微弱绿焰的珠子,落入他掌心。珠子内部,隐约可见鬼将扭曲的面孔在无声咆哮。
“扰乱阴阳之罪,入‘无间灯’受炼百年,以儆效尤。” 引路使冰冷的声音宣判了鬼将的结局。他将珠子投入了手中的青铜古灯。灯内青焰微微一晃,将珠子吞噬,隐约传来一声微不可察的绝望哀嚎。
做完这一切,引路使的目光再次转向白纾辞。他手中的古灯青光微转,一道柔和的青色光柱射出,笼罩住重伤的白纾辞和昏迷的雷烈等人。
温暖、纯净、蕴含着磅礴生机的力量涌入体内!白纾辞感觉枯竭的灵力和严重的伤势在以惊人的速度修复!雷烈等人破碎的骨骼接续,内伤平复,连“夜鹰”腿上的土煞侵蚀都被净化驱散!
仅仅数息,众人身上的致命伤势竟己好了大半!虽仍虚弱,但己无性命之忧。
“黄泉路开,时限一刻。汝等所求,在此门后。好自为之。” 引路使留下这句话,提着青铜古灯,转身踏上白骨阶梯,身影连同阶梯一起缓缓沉入血河之中,消失不见。溶洞内弥漫的阴煞之气和混乱的阴兵虚影也随之消散大半,只留下淡淡的死寂。
众人劫后余生,心有余悸。白纾辞对着引路使消失的方向深深一躬,随即目光坚定地看向对岸中央那座索桥后的巨大洞口——地宫核心的入口!
“走!”没有犹豫,众人相互搀扶,踏上索桥,冲入那最后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