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堆账本杂物堆,在外面看只是庞大杂乱,一旦白纾辞依照栈主指示,迈步踏入其范围,空间瞬间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眼前的景象扭曲、拉伸、折叠!她仿佛被投入了一个由无数巨大、散发着浓烈霉味和腐朽气息的账册构成的迷宫之中。头顶不再是店铺的屋顶,而是高不见顶、由层层叠叠账页构成的“天空”。脚下是踩上去嘎吱作响、仿佛随时会塌陷的“纸地”。西周的“墙壁”是一本本或新或旧、或厚或薄的巨大账簿,书页无风自动,哗啦啦作响。
更诡异的是,一行行密密麻麻、扭曲怪异的字符在纸页上流动、跳跃,如同活物!这些字符散发着微弱的光,组合成令人头晕目眩的屏障,干扰着方向感和灵觉。迷宫里回荡着窸窸窣窣的啃噬声,时而在左,时而在右,时而仿佛就在耳边,却始终捕捉不到确切的源头。
噬账鬼!一种专门吞噬账目记录、汲取其中蕴含的“契约”与“因果”力量的孽物。它无形无质,藏身于这庞大的数据迷宫核心,是混乱与无序的化身。
白纾辞尝试集中灵觉探查,但残损的法器在此地受到极大的压制,几乎毫无反应。腰间的控尸匣碎片和引魂铃如同死物。她想起之前对付“Wi-Fi招魂”事件时,利用符咒模拟数据流进行追踪和干扰的技术。思路或许可以借鉴!只是此地没有现成的网络节点,需要她以自身为基站,强行构建一个临时的“符咒数据网”!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朱砂和符纸(特制的,掺入了微量导灵金属粉)。没有法器辅助,她只能以自身精血混合朱砂,艰难地在符纸上勾勒出复杂的符文。这些符文并非传统的驱邪敕令,而是模仿着数据流的结构和逻辑关系,形成一个个微小的“追踪节点”和“逻辑锁链”。每一笔落下,都消耗着她的精神力和本就不多的灵力。
“以符为引,化咒为链!网罗数据,溯源归真——结!”她低喝一声,将画好的符咒一张张精准地打入周围的账本墙壁。
符咒如同拥有生命的萤火虫,闪烁着微弱的红光,融入流动的字符中。朱砂符文在账本的数据流里迅速蔓延、连接,如同在混乱的互联网中铺设一条条特定的追踪路径和防火墙。很快,整个迷宫混乱无序的数据流向,被符咒之力强行梳理、标记、建立起了临时的秩序网络!
迷宫中无形的啃噬声陡然变得焦躁起来!频率加快,带着明显的愤怒!一个由无数破碎账页、扭曲变形的数字、漆黑的墨渍和丝丝缕缕混乱因果线组成的、不断变幻形状的怪物轮廓,在迷宫核心处若隐若现!它感觉到了威胁,发出无声的、却首刺灵魂的尖啸!
哗啦啦啦!周围的账本疯狂翻动!无数纸页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化作锋利的纸刃,铺天盖地地射向白纾辞!每一片纸页上都流动着诅咒般的字符。
“找到你了!”白纾辞眼神一凝,双手掐诀,十指翻飞如蝶。“数据重构,因果反溯——锁!”
嗡!所有打入迷宫的符咒节点同时亮起刺目的红光!混乱的数据流被符咒之力强行编织、扭转,瞬间构成一张巨大无比、闪烁着无数符文链条的金红色光网!光网如同捕鸟的罗雀,精准无比地罩向那团由账页墨渍组成的怪物核心!
噬账鬼发出凄厉的、如同无数张珍贵契约被同时撕碎、无数笔因果被强行抹除的尖啸!它在网中疯狂挣扎、变形,试图用混乱的因果线侵蚀光网。但光网上流转的符文如同最精密的逻辑锁,不断解析、修正、反噬着它构成身体的“契约”与“因果”之力。
它的形态迅速变得稀薄、溃散,构成身体的墨渍和数字如同雪崩般瓦解。最终,随着一声充满了不甘与绝望的哀鸣,噬账鬼彻底崩解,化作无数黑色的纸灰,纷纷扬扬飘落。一本散发着微弱灵光、封面古朴、材质非皮非纸的账本从核心处掉落下来,悬浮在半空。
白纾辞脸色苍白,额上全是冷汗,强撑着精神捡起那本账本。入手温润沉重,仿佛承载着无数未尽的约定。她走出杂物堆的范围,空间感瞬间恢复正常。她将那本古旧账本抛给柜台后的栈主。
栈主伸出枯爪接住,黑袍下似乎点了点头。一个只有拇指大小、通体晶莹剔透、散发着柔和乳白色光晕、寒气逼人的小玉瓶,从黑袍下飞出,悬停在白纾辞面前。瓶内,一滴凝脂般的液体缓缓流动,散发着磅礴精纯的生机与大地灵韵。
“地脉灵乳,一滴。交易完成。”栈主的声音似乎缓和了些许,但依旧冰冷,“送你一程。”一枚巴掌大小、刻满阴刻符文、触手冰凉的白骨片(阴路引)也飞了过来。“凭此物,可短暂开启通往幽都外围墟市的通道一次。时限一炷香。好自为之。”
白纾辞收起玉瓶和骨片,立刻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空间排斥力从西面八方涌来。她不再停留,转身踏入那正在缓缓关闭的旋涡门户。
光影流转,阴冷压抑的气息褪去。她重新回到了锅炉房那压抑的空间,脚下是冰冷的水泥地。身后的旋涡无声消失。
老王惊魂未定地看着她:“白…白大师,您刚才…”
“没事。”白纾辞打断他,握紧了手中冰凉的白骨片。幽都外围墟市…那里或许有修复法器更关键的东西,但也必定伴随着更大的凶险。她看向那堆覆盖着油布的“魂布”,必须先处理掉这里的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