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在沙丘褶皱里停了许久，金属外壳被烈日炙烤得发烫，手刚触到车门就传来灼痛。黎蔟扯松卫衣拉链，混着沙粒的热风立刻灌进车厢，将空调残留的凉意绞碎成齑粉。
他扒着车窗探出身，眼前的沙漠像是一片凝固的金色汪洋，起伏的沙丘在强光下泛着刺目的光，连空气都扭曲成颤动的波纹，仿佛能看见热浪在肆虐。
副驾驶座的张白安始终戴着墨镜，黑色兜帽压得极低，露出的脖颈皮肤冷白如瓷。他单手搭在滚烫的窗框上，指尖无意识着卫衣袖子，金属表面被阳光晒得发烫，却不见他有分毫不适。另一只手虚握成拳，在无人察觉的虚空中，游戏面板的幽蓝光芒正若隐若现。
黎簇盯着他的侧影，总觉得这人身上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冷香——像是雪松林深处的松脂，又混着薄荷的清冽，明明置身西十度的灼人热浪，这缕香气却让人心头泛起沁凉。
喉结滚动了两下，黎簇差点把那句"兄弟你好香"喊出口。他慌忙别开脸，掩饰性地轻咳一声，装作看风景的模样往旁边挪了挪。
后座的王蒙正低头整理装备，冷不防被挤得撞上车门，抬头便看见黎簇往张白安身上贴的动作。
帆布帽檐下，他的嘴角忍不住扬起笑意——记忆突然翻涌，年轻时的吴斜也是这般，总爱往北哑身边凑，被对方无声地护着走过无数险途。
此刻黎蔟泛红的耳尖、不自在的眼神，像极了当年那个天真无邪的老板。
"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啊！"黎蔟把手搭在发烫的车窗扒着，掌心传来的灼痛让他迅速缩回手，卫衣袖口滑落，腕间被晒出的淡色分界线格外明显。
车外，马日拉蹲在滚烫的沙地上，粗布裤腿沾满沙粒，每动一下都簌簌掉落。
他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沟壑纵横的脸上嵌满沙粒，浑浊的眼睛却透着常年在沙漠讨生活的精明："小子，这个你就不懂了。"干枯的手指在沙面上划出蜿蜒的线条，"沙漠里的海子是活的，跟着地下水跑，水流到哪，湖就冒到哪。"
话音未落，一阵热风掠过，瞬间将他画的痕迹抚平，仿佛从未存在过。
车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吴斜从驾驶室跨出来，黑色冲锋衣的下摆扬起细碎沙粒。他摘下墨镜，弯腰捻起一撮沙子，指腹微微收紧。
沙粒间渗出的细微湿气，让他眉头微动："湿的。"沙哑的声音混着风声，带着历经沧桑的沉稳。
马日拉拍了拍膝盖站起身，帆布包在背后晃了晃："你要找的海子，三天前确实在这儿冒过。"他抬手指向远处起伏的沙丘，"看这沙纹的走向，还有沙粒的湿度，错不了。"
吴斜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眯起的眼睛在烈日下成了两道细线。良久，他重新戴上墨镜，镜腿相撞发出清脆声响："上车。"
简短的命令落下，他己转身走向驾驶座，黑色衣角在风沙中猎猎作响，仿佛与这片广袤无垠的沙漠，早己达成某种无声的默契。而车内，黎蔟偷偷瞥向身旁的张白安，那缕若有若无的冷香，仍在燥热的空气里若隐若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