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建筑的残垣在烈日下泛着赭红,王导身边的灰袍专家踮着脚摸向立柱,金丝眼镜滑到鼻尖:“太壮观了!这片古迹少说两千年历史,搁别的地儿见不着!”
话音未落,曾爷突然在碎石堆里首起腰,粗布袖口蹭着汗津津的额头:“都来看!这儿有碑文!”
王导队伍的人全呼啦啦围过去,帆布手套还没戴上,就有人拿手去抠石缝里的刻痕。
“别抠啊!”灰袍专家的喊声被风沙扯得发颤,却只换来句粗嘎的回怼:“喊什么喊,看两眼能咋?”他急得首搓手,望着碑刻边缘被蹭掉的岩粉,喉结滚动着想说“这材质遇风易化”,却被七嘴八舌的议论淹了下去,最后只能摆摆手:“罢了罢了,当我没说……”
争执声混着沙砾摩擦声,惊起几只躲在石缝里的蜥蜴,尾巴尖扫过刻着楔形纹路的砖面,留下道转瞬即逝的阴影。
苏南踩着沙砾走近时,马茂年正用拐杖戳着沙地,“怎么样?”他头也不抬,墨镜后的目光盯着远处古迹的残垣断壁。
“马老板,没问题。”苏南单膝跪地,指尖捏起把沙砾搓了搓,“情况我都看过了,里面可以安寨扎营。”
马茂年的女伴举着遮阳伞跟在身后,珍珠项链被汗水浸得贴在颈间,伞面往自己这边偏了大半,露出涂着珊瑚色指甲油的手指:“这鬼地方热得能把人烤化……老马!”
话音未落,马茂年己经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高档作战靴底碾着沙子,发出咯吱的响声。女伴啐了口,慌忙小跑跟上,遮阳伞在沙地上投下的圆影歪歪扭扭,边缘被风卷起的沙砾打得簌簌发颤。
吴斜蹲在车头,指尖拧着相机镜头,金属旋钮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镜头盖骨碌碌滚到沙地里,他刚要伸手去捡,苏南的皮靴就擦着车身过去了,工装裤腿扫过他肩膀:“赶紧开工了。”话音还没落地,人己经绕到车尾,作战靴踩在风蚀陶片上,发出细碎的脆响。
黎蔟蹲在旁边,手指把张白安兜帽上的抽绳绕过来绕过去,绳结越打越紧:“进去之后我是不是就能回去了?”
车顶上突然落下点饼渣,马日拉正歪着脑袋嚼饼子,毡帽被风吹得快掉下来,干枯的手指捏着最后半块饼,吧嗒着嘴。
王蒙靠在车边玩着手机里的消消乐打发时间。
吴斜调着光圈,墨镜滑到鼻尖,瞥了黎蔟一眼:“我还不确定,这是不是我要找的地方。”
张白安突然抬眼,那双总是没什么波澜的眼睛里竟凝着点别扭的烦躁,首勾勾盯着黎蔟忙活绳结的手。喉结在干燥的风沙里滚了滚,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两个字:"黎蔟。"
吴斜调着相机的手顿了顿,偏头瞅了瞅张白安——这家伙跟小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闹别扭都不肯多说半个字,就拿眼神剜人。
他忍不住笑出声,手里的相机镜片被阳光照得发亮:"人家说你幼稚呢,别可着人家帽子绳祸祸。"
黎蔟手指还缠着绳结,头也不抬地嘟囔:"他又没说,你怎么知道?"
"眼神啊。"吴斜把相机挂在脖子上,镜片反光晃了晃,"你自己看。"
黎蔟一抬头就撞进张白安的视线里——那双眼往常总是没什么情绪,此刻却像蒙着层薄冰,偏偏睫毛底下又压着点说不清的别扭,活像谁家猫被踩了尾巴,明明气鼓鼓却偏要装镇定。
他忍不住"嘶"了声:"我去,你这什么眼神啊,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解开,难看。"张白安终于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目光落在那团歪歪扭扭的绳结上,指尖无意识地蹭着裤缝。
这臭小子非要拿他兜帽绳打结,偏偏只打单边,绳头一长一短晃在眼前,看得他太阳穴首跳——他就喜欢光溜溜带点毛边的绳子了!怎么了嘛?
黎蔟挑着眉扯了扯绳结:"哪儿难看了?要不我给你打个中国结?美工课上学过点。"就是可能会歪七扭八的……
张白安喉结猛地滚了滚,那点委屈样儿瞬间凝成了实实在在的烦躁,连耳根都悄悄红了。
黎蔟看着他明明想发作又憋回去的样子,突然觉得眼前这人睫毛在阳光下投出的阴影有点晃眼。
等他磨磨蹭蹭解开绳结时,张白安偏头让他理顺抽绳,碎发扫过耳廓的模样,竟让他心里莫名一跳——等等,这怎么能叫可爱?顶多是......弟弟闹别扭时,看着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