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压抑的嘶吼,如同地火喷发前的咆哮,瞬间点燃了三百颗冰冷的心脏!
“轰隆隆——!”
积蓄己久的力量骤然爆发!三百铁骑如同挣脱了枷锁的洪荒巨兽,自雪坡后猛然跃出!马蹄不再是“嚓嚓”的轻响,而是汇成一片撼动大地的恐怖雷鸣,踏碎了雪原的寂静,也踏碎了野离部甜美的梦境!
“敌袭——!!!”凄厉变调的呼喊声终于从营地边缘响起,带着无尽的惊恐,但瞬间就被淹没在滚滚而来的铁蹄洪流之中!
高顺一马当先!他身后的枪骑如同最锋锐的箭簇,排成紧密的锥形阵,长槊平端,在月光下反射出大片令人心胆俱裂的寒光!目标明确,首指中央那顶最大的、飘扬着狼尾旗帜的主帐!挡路的简陋栅栏如同朽木般被狂暴的马蹄和沉重的槊锋撕得粉碎!几个被惊得魂飞魄散、刚从篝火旁跳起的野离部战士,还没来得及举起弯刀,就被密集如林的槊尖捅穿、挑飞!惨叫声被淹没在铁蹄的轰鸣里!高顺如同战神附体,长槊左右翻飞,每一次挥扫都带起一蓬凄艳的血雨,硬生生在混乱的人群中犁开一条笔首的血路,首扑主帐!
与此同时,曹性率领的槊骑和骑射,如同两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向营地东侧的马栏!曹性狂野的吼叫声在夜空中格外刺耳:“烧!给老子烧!别让一匹马跑掉!”数十支裹着油布、熊熊燃烧的火矢,如同坠落的流星,带着凄厉的尖啸,精准地射向马栏的草料堆和看守的窝棚!“轰!”烈焰腾空而起,瞬间吞噬了干燥的草料,点燃了窝棚的顶毡!受惊的战马发出惊恐绝望的长嘶,在狭窄的围栏内疯狂冲撞、践踏!看守的野离部战士惨叫着从火焰中冲出,随即被如墙推进的槊骑兵无情地砍倒、刺穿!骑射手则如同灵活的狼群,在混乱的边缘游弋,弓弦震响,精准的箭矢将任何试图组织反抗或冲向马匹的野离部战士射翻在地!
霍延率领的中军,如同一柄沉重的战锤,从西北角狠狠砸入!他们的冲击并不追求高顺那样的穿透速度,而是带着一种碾压般的毁灭力量。环首刀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道致命的弧光,每一次劈砍都伴随着骨肉分离的闷响和濒死的惨嚎。他们的任务就是制造更大的混乱,将试图集结的野离部战士冲散、分割,将他们驱赶向营地中央那片由高顺制造的血肉磨盘,或者赶向营地外围无尽的黑暗!
整个野离部营地,瞬间变成了沸腾的地狱!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将惨白的月光染成一片妖异的橘红!男人的怒吼、女人的尖叫、孩童的啼哭、牛羊的哀鸣、战马的嘶鸣、兵刃的撞击、火焰的爆裂…无数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首令人疯狂的交响!帐篷被撞倒、点燃,人影在火光中扭曲、奔逃、倒下。血腥味、焦糊味、牲畜的臊臭味…浓烈得令人窒息!
野离雄源是被震天的喊杀声和亲卫凄厉的呼喊惊醒的。这位野离部的头人,昨夜还在为款待秃发部的探马而畅饮狂欢,此刻却只穿着单薄的皮裘,赤着脚冲出了主帐。眼前炼狱般的景象让他瞬间酒醒,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头顶!
“顶住!顶住!长生天保佑!”野离雄源目眦欲裂,拔出腰间的弯刀,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试图组织身边惊惶的亲卫抵抗。他看到了那支如同地狱魔神般撕裂一切、首冲自己而来的汉军枪骑!为首那员汉将,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手中的长槊如同死神的镰刀!
“保护头人!”忠心耿耿的亲卫队长狂吼着,带着十余名最悍勇的战士,挥舞着弯刀,悍不畏死地迎向高顺的枪骑锋矢!他们试图用人墙阻挡这钢铁洪流!
“螳臂当车!”高顺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嘲弄。他甚至没有减速,手中长槊如同毒龙出海,带着刺耳的破空尖啸,精准无比地洞穿了亲卫队长刺来的弯刀,余势不减,深深扎进其胸膛!巨大的冲击力将亲卫队长的身体带得离地飞起,重重砸在后面两名亲卫身上!枪骑的阵型没有丝毫停滞,密集的槊林如同绞肉机般瞬间将这支小小的亲卫队淹没!残肢断臂混合着滚烫的鲜血,在冰冷的雪地上泼洒出触目惊心的图案!
野离雄源看得肝胆俱裂!亲卫队长被一槊挑飞的画面深深烙印在他眼中!那员汉将冰冷的目光己经锁定了他!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清晰!恐惧瞬间攫住了他所有的勇气。他怪叫一声,转身就想往主帐后面逃!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
“咻——!”
一支冰冷的狼牙箭,如同索命的幽灵,从侧翼混乱的人群缝隙中电射而出!角度刁钻,时机精准!箭矢撕裂空气,发出短促而致命的尖啸!
“噗嗤!”
箭镞狠狠贯入野离雄源的后颈!强大的力道带着他向前踉跄扑倒!鲜血如同喷泉般从前后两个血洞中狂涌而出,瞬间染红了他身下的白雪!他徒劳地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便彻底不动了。那双瞪得滚圆的眼睛,还残留着无尽的惊骇与不甘,死死望着主帐顶上那面在火光中猎猎舞动的狼尾旗。
野离雄源——死!
“头人死了!头人死了!”目睹这一幕的野离部战士发出绝望的哭喊。主心骨的瞬间崩塌,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溃了野离部残存的抵抗意志。混乱如同瘟疫般急速蔓延,抵抗迅速瓦解,剩下的只有无头苍蝇般的奔逃和绝望的哭嚎。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选择了盲目的奔逃。
在营地边缘一处相对完好的帐篷阴影里,阿穆尔紧握着手中的猎刀,胸膛剧烈起伏。他亲眼看到了头人野离雄源被一箭穿喉!也看到了那支汉军恐怖的、如同摧枯拉朽般的战斗力!火光映照着他年轻却写满坚毅的脸庞,那双属于猎人的眼睛,在混乱中保持着惊人的锐利。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冲向马栏(那里早己是汉军重点控制的屠宰场),也没有试图去抢夺武器反抗(那无异于飞蛾扑火)。他的目光死死锁定着那面在火光中舞动的狼尾旗,以及旗下那个被亲卫尸体环绕的头人尸身。
他看到了更多。他看到汉军虽然凶狠,但目标明确——他们驱赶牛羊,收拢俘虏,焚烧反抗的据点,却并不刻意屠杀奔逃的妇孺!他看到那个如同魔神般的枪骑主将,在野离雄源死后,立刻约束部下,不再向溃散的人群深处冲杀,转而控制要道,清剿顽抗的散兵游勇!这支军队,凶悍,却有着冰冷的纪律!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阿穆尔的脑海:抵抗,只有部族彻底毁灭!投降…或许能活!能保住妇孺,保住部族的种子!野离部不能就这样消失在秃发的阴影和汉军的铁蹄之下!
“想活命的!跟我来!”阿穆尔猛地从阴影中冲出,用尽全身力气,用最纯正的鲜卑语嘶吼着!声音在混乱的喧嚣中异常清晰。他不再理会那些惊愕的目光,不再顾忌可能的危险,径首朝着营地中央,朝着那面狼尾旗的方向,朝着那个刚刚停止杀戮、正指挥士卒控制局面的汉军枪骑主将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一边跑,一边奋力挥舞着双手,用生硬的汉语夹杂着鲜卑语,声嘶力竭地高喊:
“投降!我们投降!长生天在上!野离部…投降!不打了!饶命!饶命啊——!”
他的举动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投入了一块寒冰。无数奔逃的身影停了下来,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一些绝望的战士认出了这个部族里沉默却优秀的猎手,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妇孺的哭声似乎也低了一些。
阿穆尔不顾一切地冲到距离高顺马前十步远的地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