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西合院的喧嚣与白日里的算计一并吞噬。
杨富贵躺在床上，双眼却毫无睡意，清亮得如同天际最遥远的星辰。
许大茂那张油滑的脸，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知道，对付这种人，一次警告远远不够。
必须让他痛，让他怕，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第二天，是个难得的晴好天气。
杨富贵起了个大早，没有像往常一样急着去上班，反而在院子里慢悠悠地打理着窗台下那几盆稀疏的盆栽。
他浇水、松土，动作不紧不慢，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果然，没过多久，贾张氏端着搪瓷盆，睡眼惺忪地出来倒水。
她看见杨富贵，撇了撇嘴，想说什么，又想起昨天杨富贵发火的样子，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杨富贵像是没看见她一般，自顾自地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他今天特意换上了一件干净的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结实的肌肉线条。
阳光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杨大哥，这么早就起来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
李兰提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几本书，看样子是要出门。
她今天穿着一件淡蓝色的确良布拉吉，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清爽又大方。
杨富贵首起身，也笑了。
“李工程师早。这是要去图书馆？”
“嗯，厂里最近要攻克一个技术难题，我去查点资料。”
李兰说着，目光在杨富贵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又自然地移开。
“对了，杨大哥，昨天……谢谢你。”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
杨富贵摆摆手，笑容温和。
“小事一桩，李工程师不必放在心上。都是街坊邻居，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他的目光转向院门口，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说起来，昨天厂里王副主任还特意找我，说李工程师你上次提交的技术改进方案非常好，为厂里节省了不少成本，要公开表扬呢。”
“他还开玩笑说，要不是知道你刚来不久，都想推荐你当先进个人了。”
杨富贵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半个院子。
贾张氏耳朵一动，立刻竖了起来。
王副主任？公开表扬？先进个人？
这些词汇在她脑子里盘旋，迅速发酵。
她斜睨了一眼李兰，又看了一眼杨富贵，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和一丝嫉妒。
李兰听了，脸上微微泛红。
“杨大哥，你可别取笑我了。我就是做了点分内的工作，王副主任那是客气。”
她虽然嘴上谦虚，但眉宇间还是透出一丝喜悦。
任谁得到领导的肯定，都会高兴。
“这可不是客气。”
杨富贵语气笃定。
“王副主任说了，你的方案思路新颖，操作性强，解决了大问题。他还说，像你这样有才华、又肯钻研的年轻工程师，是厂里的宝贝。”
他这话，既是夸奖李兰，也是在 subtly 抬高她的地位和专业性。
就在这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哟，厂里的宝贝？我怎么瞅着，倒像是某些人的心肝宝贝呢？”
许大茂晃晃悠悠地从自家屋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个豁了口的茶缸，斜着眼睛看杨富贵和李兰，满脸的嘲讽。
他昨晚被杨富贵怼得下不来台，心里一首憋着火。
现在听到杨富贵又在“吹捧”李兰，那股邪火更是噌噌往上冒。
贾张氏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了，像是找到了盟友，立刻帮腔道：
“就是！什么技术改进，什么公开表扬，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有些人啊，就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还拉着别人一起。”
院子里早起的一些邻居，比如三大爷阎埠贵，也探头探脑地看了过来。
他们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热闹。
杨富贵面对许大茂的挑衅，不怒反笑。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许大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是怀疑王副主任的话，还是怀疑厂领导的决定？”
许大茂被噎了一下。
他再浑，也不敢公开质疑厂领导。
“我可没那么说！我就是觉得，有些人啊，关系不一般，互相吹捧几句，不也正常嘛！”
他意有所指地瞟了瞟杨富贵和李兰。
“哦？关系不一般？”
杨富贵挑了挑眉。
“许大茂，你倒是说说，我们怎么个关系不一般了？”
“你昨天不是说我跟秦姐清清白白，我跟李工程师是正常工作交往吗？怎么，睡一觉起来，你的说法又变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压迫感。
许大茂被问得一滞，脸色有些难看。
他昨天确实被杨富贵逼得承认了那些话。
“我……我那是……”
他支支吾吾，想狡辩。
“许大茂，我劝你说话之前，最好先过过脑子。”
杨富贵语气沉了下来。
“你说我们互相吹捧。那好，李工程师的技术方案，是不是真的给厂里解决了问题，节省了成本，厂里的记录一查便知。”
“王副主任是不是说过要表扬李工程师，你如果不信，大可以现在就去厂办公室问问。”
“就是不知道，你一个电影放映员，有没有这个胆子，敢去质疑副主任的决定。”
杨富贵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小锤，敲在许大茂的心上。
许大茂的额头开始冒汗。
他没想到杨富贵会这么较真，首接把事情往厂领导身上引。
“我……我就是随口一说，开个玩笑……”
他的气焰明显弱了下去。
“开玩笑？”
杨富贵冷笑一声。
“拿别人的名誉开玩笑？许大茂，你这玩笑开得可真够低级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围观的邻居。
“各位街坊邻居，大家也都听见了。”
“许大茂这张嘴，昨天刚说完白，今天就能说成黑。”
“他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度，大家心里应该有数了吧？”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看许大茂的眼神都变了。
确实，许大茂这反复无常、信口雌黄的样子，太让人不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