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臭。
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混合着腐烂植物、动物尸骸和沉积万年淤泥的死亡气息,如同实质的粘稠液体,劈头盖脸地灌入鼻腔、咽喉、肺叶。
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着腐烂的内脏,胃部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黑暗不再是单纯的视觉剥夺,它粘稠、沉重、蠕动着,仿佛有无数冰冷滑腻的活物在其中穿行。
眼前是吞噬一切的沼泽。
巨大、扭曲的枯树如同被剥了皮的巨人骸骨,从粘稠的、冒着腐败气泡的黑色淤泥中探出嶙峋的枝干,刺向同样浓黑如墨的“天空”。
淤泥表面漂浮着惨白的、断裂的枯骨,如同散落的肢体;一团团墨绿色的、如同女人湿冷长发的滑腻水藻纠缠盘绕,随着气泡的破裂微微起伏。
死寂中,“咕嘟……咕嘟……”的气泡破裂声和某种滑腻物体在泥下缓慢拖行的“悉索”声,是唯一的背景音,编织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死亡序曲。
没有路。
只有几块零星的、勉强突出淤泥的黑色岩石,如同巨兽腐烂背脊上残留的骨刺,在浓稠的黑暗中若隐若现,指向沼泽深处更浓重的未知。它们之间的距离,远得令人绝望。
“呕……”林薇再也忍不住,弯腰剧烈地干呕起来,胆汁混合着胃液灼烧着喉咙。她死死捂住口鼻,眼泪鼻涕糊了满脸,身体抖得像风中的残烛。
手腕上那五个青黑色的、如同冻伤的指印隐隐作痛,提醒着她刚才镜屋中那冰冷刺骨的触感和濒死的绝望。看着眼前这片散发着地狱气息的沼泽,巨大的恐惧和虚脱感几乎要将她彻底压垮。
“嘿嘿……嘿嘿……假的……都是假的……”小雅蜷缩在入口的阴影里,抱着膝盖,眼神空洞地望着那片泥沼,神经质地傻笑着,口水顺着嘴角流下,对刺鼻的恶臭和眼前的绝境毫无反应。镜屋的幻灭彻底摧毁了她最后的心智,只留下一具被恐惧掏空的躯壳。
颜如夏站在沼泽边缘。
冰冷的、带着浓重水汽的腥风撩起她额前被冷汗和血污黏住的碎发,露出苍白如纸的脸颊和那双燃烧着幽火的眼。
右臂的伤口在毒素侵蚀下己经麻木了大半,但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肋下被藤蔓抽中的钝痛,以及拳骨砸碎镜面时留下的、深入骨髓的裂痛。
鲜血浸透了破烂的衣袖,顺着指尖滴落在脚下潮湿冰冷的泥土上,迅速被黑暗吞噬。
剧痛像冰冷的潮汐,一波波冲刷着她的神经末梢。
她的嘴角,却缓缓咧开一个巨大的、近乎撕裂的弧度。
不够。
还是不够。
沼泽深处那粘稠的黑暗,那腐败的恶臭,那滑腻的“悉索”声……像最醇厚的烈酒,点燃了她灵魂深处那簇扭曲的火焰。镜屋的幻灭只是开胃小菜,藤蔓的绞杀只是前奏。这片散发着纯粹死亡气息的泥沼,才是真正的主舞台!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穿透浓稠的黑暗和恶臭,扫视着那几块零星分布的黑色岩石。距离、角度、岩石表面湿滑的程度……所有信息在她脑中飞速计算、组合。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重心下沉,受伤的右臂下意识地绷紧——一个准备冲刺的起势。
就在这时!
“啪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