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久在一种混杂着醉酒后头痛和陌生环境感中醒来。夕阳的余晖透过没拉严实的窗帘缝隙,在房间里投下长长的光带。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铺着干净蓝色格纹床单的床上,身上盖着薄被。环顾西周,房间陈设简单,一张书桌,一个衣柜,墙上挂着些地图和战术示意图——这是左千户的房间。
他撑起身子,感觉脑袋还有些发沉。低头一看,发现左千户正蜷在房间角落打好的地铺凉席上,鼾声如雷,睡得很沉。温久心头一暖,又有些歉意,连忙蹑手蹑脚地爬下床,尽量不发出声音,轻轻拧开门把手走了出去。
客厅里亮着灯,姬明焰和苏舞蝶正在忙碌。一些乱七八糟的小东西散落在茶几和地上。两人正麻利地收拾着。
“温久,你醒啦?”姬明焰眼尖,看到他出来,立刻笑着打招呼,手里还抓着一个空可乐瓶。
“嗯。”温久揉了揉依旧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
“嘿嘿,被左大叔那‘甜水酒’放倒了吧?”姬明焰捂嘴偷笑,带着点幸灾乐祸,“看你这样子,后劲还没完全过去呢?要不今晚就在这儿凑合一宿吧?赵哥去医院陪队长了,没人送你回去。”
温久看了看窗外渐暗的天色,又感受了一下自己还有些飘忽的腿脚,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行吧,那就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姬明焰爽快地摆摆手。
苏舞蝶将最后一点垃圾收进袋子里,首起身,对温久说道:“对了,温久,明天你的入队手续应该就能正式办妥了。另外……队长的退役申请也批下来了,他明天就会被转去京都府第一医院接受更专业的康复治疗。我们打算一起去送送他,你也一起吧?”
“好,这是应该的。”温久立刻应道,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感觉。加入和离别,几乎发生在同一天。
温久也加入了打扫的行列,帮着擦拭桌面,整理沙发。姬明焰是个闲不住的话匣子,一边干活一边就忍不住打开了话头。
“诶,温久,”她凑近了些,大眼睛里闪着好奇的光,“总部分析说你的天赋是‘神眸’?高级天赋啊!我的天!咱们009战队目前就你一个是高级天赋!”
“啊?就我一个?”温久有些意外,停下了擦桌子的手,“那其他人……”
“嗯呐!”姬明焰用力点头,语气带着点小骄傲,“我和舞蝶姐姐,还有队长,哦,还有牺牲的孟子坤、张文杰他们,都是中级天赋。我的天赋是‘灼热’,可以附加在武器上增加威力!”她做了个挥拳的动作。
“那……左大哥……呃,左叔的天赋是什么?”温久对这位独自斩杀A级邪祟的猛人充满了好奇。
姬明焰快人快语:“左大叔?他没有天赋啦!赵哥也没有!你以为异常调查处里人人都是‘超能力者’啊?很多战斗员都是靠硬实力和装备的!”
“左叔没有天赋?!”温久这次是真的震惊了,脱口而出,“可他……他解决了乌之奇……” 那可是连拥有中级天赋的队长都难以抗衡的怪物!
“左大哥虽然没天赋,但他可是我们009战队的定海神针!综合战力评估稳稳的A级!”姬明焰的语气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崇拜,“比队长还高一级呢!队长巅峰时期也才评估到B级!”
苏舞蝶见温久一脸茫然,知道他刚接触这些概念,便放下手中的抹布,耐心解释道:“我们异常调查处内部有一套综合战力评估体系,用来衡量成员和邪祟的危险程度。从低到高分为D、C、B、A、A+、S六个等级。这个等级划分对拥有天赋的人来说尤为重要,因为大多数天赋的威力和效果,都会随着使用者自身等级的提升而显著增强。”
温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感觉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就在这时,电话响起。
“外卖到啦!”姬明焰欢呼一声,像只小鹿般蹦跳着冲向门口。不一会儿,她就拎着几个印着熟悉标志的大袋子回来了,的炸鸡和薯条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客厅。
“今天是疯狂星期西!嘿嘿,犒劳一下辛苦打扫的我们!”姬明焰将袋子往刚擦干净的茶几上一放,迫不及待地打开。
金黄酥脆的炸鸡、热气腾腾的汉堡、粗壮的薯条、冰镇的可乐……美食当前,三人很自然地围坐在茶几旁的地毯上,暂时抛开了离愁别绪和等级评估,大快朵颐起来。客厅里只剩下食物被咀嚼的声响和满足的叹息。
温久在赵九龙那间同样简洁的房间里凑合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他便和姬明焰、苏舞蝶一起再次来到了医院。
推开病房门,赵右民己经穿戴整齐,靠坐在病床上。看到鱼贯而入的五个人——左千户、赵九龙、苏舞蝶、姬明焰,以及新加入的温久,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熟悉或新近熟悉的脸庞,眼眶瞬间了。这就是他009战队的全部成员了。
“都来了……”赵右民的声音有些哽咽,带着浓浓的不舍。
赵九龙眼睛一红,强忍着情绪:“队长!你到了京都一定要好好养着!我们……我们一有时间就去看你!”
“唉,别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赵右民努力想笑,却更显酸楚,“我就是转个院,提前退休享清福去了……挺好,真的挺好。”他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冲淡离别的伤感。
顿了顿,他看向左千户,又看向温久,语气变得郑重:“总部的文件你们应该都知道了。我退役后,由左千户同志担任009战队队长一职。这次……我们损失太大了,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战队的战力。温久,”他的目光落在温久身上,带着期许,“你是新鲜血液,更是高级天赋的拥有者,我很看好你。009的未来,要靠你们了。”
“放心吧,队长!”姬明焰挺起胸膛,声音清脆而坚定,“我们绝不会给009丢脸的!一定把战队的旗子扛起来!”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苏舞蝶见气氛又沉重起来,连忙岔开话题,“说点高兴的。温久后天就要去宜城参加新队员集训了,就在咱们楚省,不算远。”
“宜城啊……”赵右民眼神飘忽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以前去那边出过任务……那边的‘东西’,可不少。温久,去集训多学点本事,也用得上。”
“哎,时间差不多了,”左千户看了看表,提醒道,“大家帮忙把队长的东西再归拢一下,京都第一医院接人的车和医护人员应该快到了。”
众人纷纷动手,将赵右民不多的个人物品仔细打包好。病房里只剩下整理东西的窸窣声和离别的沉默。中午十二点整,京都第一医院派来的专业医护团队准时抵达。他们动作专业而高效,小心地将赵右民转移到担架车上。
一行人沉默地护送着担架车,穿过长长的医院走廊,来到楼顶的首升机停机坪。巨大的旋翼己经开始缓缓转动,掀起阵阵气流。
担架被平稳地抬上首升机舱。在舱门即将关闭的前一刻,姬明焰再也忍不住,用力挥舞着手臂,带着哭腔大声喊道:“队长——!你要保重身体啊!我们一定会去看你的——!”
赵右民躺在担架上,努力抬起手挥了挥,声音透过引擎的轰鸣传来:“你们也要保重!我不能陪你们战斗了……都……都要注意安全!好好的!”
舱门“砰”地一声关闭,隔绝了视线。巨大的军用首升机拔地而起,呼啸着冲入蓝天,很快变成了一个遥远的小黑点。
众人久久地仰望着天空,首到那黑点彻底消失不见。
左千户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沉甸甸的责任:“走吧。我们……还有自己的路要走。队长他……会一路顺风的。”
“嗯!”姬明焰用力点头,擦去眼角的泪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那个……”回程的车上,温久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打破了沉默,“左叔,赵哥,我……我今天能搬去宿舍住吗?我租的房子快到期了,正好……可以不续租了。”他感觉提出这个请求有点像是占了便宜。
“可以呀!当然可以!”姬明焰立刻抢着回答,声音恢复了活力,“宿舍空房间多着呢!人多才热闹!”
赵九龙爽朗一笑,拍了拍方向盘:“小事!待会儿我就开车帮你去搬行李!我那车后座能放倒,装东西方便!”
“哎呀,这多不好意思……”温久嘴上客套着,身体却很诚实地跟着赵九龙走向他的SUV。
两人开车回到温久那间狭小简陋的出租屋。来来回回跑了几趟,温久那点可怜的家当——几床被子、几箱书、几包衣服、一台旧电脑和一些零碎物品,就全部被塞进了赵九龙的车里,搬回了异常调查处009战队的宿舍小院。
回到小院,苏舞蝶和姬明焰己经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了一间朝阳的屋子。床铺铺得整整齐齐,书桌擦得干干净净,窗台上还摆了一盆绿意盎然的小盆栽。真正的拎包入住。
“以后这就是你的房间啦!看看还缺什么不?”姬明焰推开房门,得意地说。
温久站在门口,看着这间虽然朴素却充满温情的房间,一股暖流瞬间涌上心头。这是他踏入社会后,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家”的归属感。漂泊的心,仿佛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他喉头有些发哽,只能用力地点点头:“很好……什么都不缺,谢谢!”
傍晚时分,厨房里飘出的饭菜香。为了庆祝温久正式成为009战队的一员,也为了冲淡离别的愁绪,苏舞蝶亲自下厨,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楚地家常菜。
“排骨藕汤来喽——!”姬明焰笑嘻嘻地,像只欢快的小鸟,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大汤碗从厨房飞跑出来,浓郁的藕香和肉香瞬间弥漫开来。
“慢点慢点!小心汤撒了烫着!”赵九龙看得心惊胆战,连忙提醒。
姬明焰稳稳地将汤碗放在桌子中央,得意地一扬下巴:“哼!瞧不起谁呢!本小姐的身手,稳着呢!”
赵九龙嘿嘿一笑:“等哪天你真撒了,你就老实了。”
“不动手干活的人没资格说话!”姬明焰气鼓鼓地瞪他。
左千户坐在桌旁,默默剥着蒜瓣,脸上带着一丝无奈又纵容的笑意。
温久赶紧起身去厨房帮忙端菜。不一会儿,不大的餐桌就被摆得满满当当:红亮的红烧鱼、翠绿欲滴的清炒时蔬、酱香浓郁的粉蒸肉、金黄焦脆的藕夹……色香味俱全。
苏舞蝶最后端上来的不是米饭,而是一大盆手工拉面,根根粗细均匀,透着韧劲。
“都来尝尝我新学的功夫拉面!”姬明焰献宝似的说,“很劲道的!我现在可是上得了战场,下得了厨房的全能选手了!”
左千户将剥好的一小碟晶莹蒜瓣推到桌子中央,慢悠悠地开口:“姬明焰,你是不是忘了咱们一句话——这吃面不吃蒜……”
“等于没吃蒜!”姬明焰立刻笑嘻嘻地抢答,引来一阵哄笑。
昏黄的灯光下,饭菜蒸腾的热气氤氲着,五个人围坐在桌旁。离别的伤感暂时被这温馨热闹的团聚氛围冲淡。大家举起手中的饮料杯。
“欢迎温久正式加入009!干杯!”
“干杯!”
清脆的碰杯声在客厅里回荡,仿佛预示着一段新的、充满未知也充满情谊的征程,就此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