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沐阳几乎是被晏九璃强行拖进房间的。
门刚关上，趁着晏九璃低头锁门的间隙，他一个箭步冲到床边，抓起被子就往身上裹。
雪白的羽绒被被他胡乱卷了几圈，最终把自己包成了一个圆滚滚的小粽子，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和几撮来的呆毛。
晏九璃转身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云沐阳缩在房间角落，像只受惊的兔子，警惕地盯着她，嘴唇微微抿着，脸颊因为刚才的挣扎还泛着红晕。
这也太可爱了吧！
晏九璃心里疯狂尖叫，手指不自觉地蜷了蜷，恨不得立刻把他揉进怀里。她小时候怎么就没发现，云沐阳害羞起来能可爱到这种程度？
她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想摸他的头，结果云沐阳立刻往后缩，被子裹得更紧了。
"干什么干什么！"他瞪着她，声音闷在被子里，却莫名显得理首气壮，"现在知道后悔了？两年前我跟你表白的时候怎么不答应我！现在我也不答应你，哼！"
晏九璃的手顿在半空，眼神一暗。
两年前。
那个雨夜，她这辈子都忘不掉。
（两年前 · 雨夜）
云沐阳的童年并不幸福。
父母离婚后，他被判给了父亲，而姐姐跟着母亲远走他乡。父亲为了供他读书，在工地没日没夜地干活，最终因为过度劳累，一不留神从高楼坠落。
那一年，云沐阳才六岁。
他被亲戚推来推去，最后被伯伯卖到了晏家，名义上是晏九璃的玩伴，实际上就是个小仆人。
可晏九璃从来没把他当仆人。
她会在半夜偷偷溜进厨房，给他热牛奶；会在他发烧时，整晚守在他床边；会在他被其他富家子弟欺负时，冷着脸挡在他面前，说："我的玩具，轮不到你们碰。"
她总是这样，嘴上说着"玩具"，却比谁都护着他。
云沐阳的喜欢，就是这么简单。
她是他在黑暗里唯一的光。
所以，高考结束那年，他鼓起勇气，在雨夜里拦住了晏九璃。
"姐姐，我……我喜欢你。"
少年的声音很轻，却格外坚定。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睫毛湿漉漉的，像是淋了雨的蝴蝶。
晏九璃愣住了。
她习惯了云沐阳的如影随形，习惯了他在自己身边转来转去，却从没想过……他会喜欢自己。
她以为，他只是离不开她。
所以，她笑了，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小傻子，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云沐阳抿着唇，没说话。
晏九璃又揉了揉他的头发，语气轻松："别闹了，你只是我的小玩具而己。"
她以为，他还会像以前一样，乖乖地跟在她身后，喊她"姐姐"。
可那一晚，云沐阳没哭，也没闹。
他只是安静地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晏九璃睡醒后，心里莫名有些不安。她想去跟他道歉，想告诉他，自己昨晚只是随口一说。
可当她推开云沐阳的房门时—— 房间里空荡荡的。
床铺整齐，衣柜半开，属于他的东西全部消失了，仿佛他从未存在过。
只有书桌上，留着一张字条。
「姐姐，玩具坏了，该扔了。」
晏九璃的手指微微发抖。
她拉开抽屉，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一叠素描纸。
每一张，都是她的侧脸。
——她低头看书的样子。
——她靠在窗边发呆的样子。
——她对他笑的样子。
每一张的角落，都写着同样的小字：
「姐姐今天又对我笑了。」
晏九璃的呼吸突然变得困难。
她发疯似的冲出房间，找遍了整个晏家，甚至派人去查了所有离开魔都的航班、火车、长途汽车……
可云沐阳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首到那时，晏九璃才从自己慌乱的心跳中，听懂了那份感情。
她早就爱上他了。
只是她太迟钝，迟钝到……把他弄丢了。
回忆戛然而止。
晏九璃看着缩在被子里的云沐阳，喉咙发紧。
她往前一步，单膝跪在床边，伸手轻轻拽了拽被角。
"阳阳……"
云沐阳往后缩了缩，声音闷闷的："干嘛？"
晏九璃深吸一口气，忽然伸手，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进怀里。
"对不起。"
云沐阳僵住了。
"两年前……是我太蠢。"她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不该那么说。"
云沐阳没吭声，只是睫毛轻轻颤了颤。
晏九璃收紧手臂，将脸埋在他肩窝："我找了你一个月……"
"……"
"我去了你小时候住的地方，去了你父亲工作过的工地，甚至去了你以前的城市……"
云沐阳的手指微微攥紧被子。
"后来，我在电视上看到你。"晏九璃低笑一声，"你参加选秀，跳了一支舞，粉丝都在喊你'小太阳'。"
云沐阳终于抬起头，眼眶微红："……你看了？"
"看了。"晏九璃轻声道，"每一期都看。"
"……"
"你的每一场演出，我都坐在观众席。"
云沐阳怔住了。
晏九璃抬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阳阳，我不是来强迫你的。"
"……那你是来干嘛的？"
"来道歉。"她看着他，眼神认真，"还有……"
她顿了顿，忽然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
云沐阳呼吸一滞。
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枚戒指，和一张泛黄的素描纸。
纸上，是晏九璃的侧脸。
角落写着： 「姐姐今天又对我笑了。」
晏九璃轻声道："这次换我来说——"
"云沐阳，我喜欢你。"
"不是对玩具的喜欢，是对爱人的喜欢。"
云沐阳的眼睛一点点睁大。
晏九璃看着他，忽然笑了："现在，你可以拒绝我。"
"……"
"但我不会放弃。"
云沐阳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
"笨蛋！"
他猛地掀开被子，扑进她怀里，眼眶通红："谁要拒绝你啊！"
晏九璃被他撞得往后倒，却笑得无比满足。
她收紧手臂，在他耳边低声道：
"这次，我不会再弄丢你了。"
她的光，终于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