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氤氲的水汽尚未完全散去，空气而温暖，带着橙花沐浴露的甜香。
晏九璃动作轻柔却不容抗拒地将云沐阳从温热的浴水中捞了出来。
晶莹的水珠顺着他白皙细腻的肌肤滚落，划过流畅的肩线、精致的锁骨，最终没入腰际的浴水边缘。
“小心着凉。”晏九璃的声音在水汽中显得格外温柔，她展开宽大柔软的浴巾，像包裹一件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地将云沐阳整个裹了进去。
浴巾吸饱了水分，沉甸甸地贴在身上，带来温暖和安心感。
云沐阳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被热气蒸腾得粉扑扑的脸和湿漉漉的头发。
“我、我自己擦……”云沐阳伸出手，想接过晏九璃手里的浴巾，声音带着点刚出浴的微哑。
可当他的目光触及晏九璃那双专注凝望着自己的眼眸时，那里面盛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柔和珍视，让他伸到一半的手又迟疑地缩了回去。
那双平日里或慵懒或戏谑的眸子，此刻盛满了专注的柔情，像投入月光的深潭，只倒映着他一个人的影子。
拒绝的话在舌尖转了个弯，最终变成了嘴硬的傲娇：“姐…姐姐擦可以，但是…但是不许偷看什么不该看的地方哦！”
他努力挺起胸膛，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一些，可惜被浴巾包裹得严严实实，只像个裹在棉花糖里的小动物，“要…要不然的话…哼！今晚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把姐姐踹下床哦！”
云沐阳自以为凶狠地瞪了晏九璃一眼，殊不知那眼神更像是撒娇。
晏九璃正拿着另一块干爽的毛巾，温柔地擦拭他滴水的发梢。闻言，她的动作微微一顿。
偷看？她之前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别让他着凉、别碰到他脚踝的伤处上，心思澄澈得近乎圣洁，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可小家伙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警告”，却像一根羽毛，猝不及防地搔刮了一下她心底某个隐秘的角落。
她喉咙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目光，几乎是本能地，顺着那被浴巾包裹的、若隐若现的流畅线条，下意识地想要向下探寻——小家伙自己“提醒”的，那……看看也无妨？
就在她的余光刚刚偏离轨道，试图捕捉浴巾边缘下那引人遐想的阴影轮廓时——
“不行！”云沐阳像是头顶长了雷达，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丝微妙的偏移。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伸出双手，带着温热的水汽和沐浴后的清香，精准地捂住了晏九璃的眼睛！
视野瞬间陷入一片柔软的黑暗，只有掌心传来少年指尖微凉的触感和睫毛扫过掌心的。
“还是不相信姐姐！”云沐阳的声音带着点小小的得意和被抓包的羞恼，就在晏九璃身前响起，气息拂过她的下巴，软糯得像刚出炉的糯米糍，“我得亲自捂住才行！” 他嘟囔着，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宣告主权。
“阳阳，”她哭笑不得，声音透过捂在眼睛上的手掌传来，显得有些闷，“你这样捂着姐姐的眼睛，姐姐还怎么帮你擦头发呀？”
晏九璃试图讲道理，她试探性地动了动拿着浴巾的手，表示自己真的“束手无策”，心里却在无声呐喊。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
“那…那也不行！”云沐阳的态度很坚决，捂着眼睛的手丝毫没有松动，“我还是信不过姐姐！要不然……姐姐就把浴巾给我，我自己擦！”
他的声音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羞赧，显然在“被看光”和“被捂眼服务”之间，他选择了后者，但必须牢牢掌控“防御”的主动权。
晏九璃被他捂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却能清晰地想象出小家伙此刻脸颊绯红、眼神飘忽、强装镇定的可爱模样。
她心里那点被抓包的懊恼瞬间被更汹涌的怜爱和恶趣味取代。
最后，晏九璃长长地、极其哀怨地叹了口气，肩膀都垮下来一点，仿佛承受了天大的委屈：“唉……行吧行吧。”
她认命地放弃了挣扎，语气变得“可怜兮兮”，“反正姐姐我闭着眼睛也能知道阳阳在哪，擦头发还是没问题的……不过……”
晏九璃的声音陡然低落下去，带着浓浓的“伤心”，“阳阳居然这么不相信姐姐……姐姐好难过……呜呜呜……”
她甚至还假模假样地抽泣了两声，试图唤起某人的“同情心”。
云沐阳的心先是本能地一揪，以为她真的伤心了。差点就要松开手去安慰她。
但下一秒，他立刻反应过来——又来这套！从小到大，她这招“装可怜”用得太熟练了！他才不会再上当！
于是，捂着眼睛的手非但没松，反而更坚定地挡在那里。
云沐阳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理首气壮，带着点小得意和小控诉：“我这叫给自己的安全上道保险！别人不了解姐姐，我还不了解姐姐吗？”
云沐阳微微扬起下巴，仿佛在陈述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从小到大就会欺负我，耍赖、骗人、还总爱看我出糗！我可不敢再轻易相信姐姐了！要怪……”
云沐阳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像是终于找到了坚实的理由，“就怪姐姐的信誉在我这里早就刷成负数喽！负分！懂吗？”
他最后小声地、飞快地嘀咕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精准的吐槽：“……跟个小狐狸一样狡猾。”
尽管眼前一片黑暗，晏九璃的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一个宠溺又无奈的笑容在她被捂住的脸上无声绽放。
信誉？负数？
嗯……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这些年对阳阳的“光辉事迹”——骗他叫主人、故意看他脸红、抢他的糖、把他当抱枕、还害他扭伤了脚……好像……确实没什么信誉可言。
小家伙总结得真是一针见血啊。
她认命地、却带着满心柔软地，隔着那双捂着自己眼睛的小手，凭着记忆和感觉，摸索着继续用毛巾温柔地擦拭他湿漉漉的发丝。
黑暗中，其他感官变得格外敏锐。
她能感受到掌心下他睫毛不安的颤动，能嗅到他身上和自己同款的橙花香气混合着少年独有的清新气息，能听到他因为刚才那番“控诉”而微微急促的呼吸。
小狐狸就小狐狸吧。
晏九璃在心里无声地笑。只要能圈住这只又甜又倔的小兔子，负分信誉，她也认了。
反正，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时间，慢慢把那个负数，一点一点地，刷成正无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