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最坐回车里,还没来得及启动车子。
手机就‘叮’地一声,传来一声清脆的短信提示音。
这个声音……很特别。
是他专门为工资卡账户变动设置的提示音,平时只在每月固定发薪日才会响起。
他微微挑眉,带着一丝疑惑滑开手机屏幕,其实有点猜到了。
短信内容简洁明了。
【XX银行】您尾号0421的储蓄卡于11:23分消费人名币89.31元,收款方:XX三快在线科技有限公司。
陈最握着手机愣了两秒。
随即,一个念头划过脑海。
池潇潇花了他的钱。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不是恼怒,不是不满,而是一种奇异的,带着点隐秘愉悦的爽感。
自己的领地,被一只熟悉又大胆的小猫,试探性的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爪印。
头靠在座椅上,嘴角抑制不住地弯起了一个明显的弧度。
还不算笨,知道饿了要给自己点吃的。
陈最心情颇好地想。
他收起手机,并没有立刻回医院。
既然小姐妹在,又点了外卖,想必一时半会儿饿不着。
他索性随便找了一家干净的餐厅,慢条斯理地解决了自己的午饭。
把空间留给那对姐妹花。
…………
病房里,正如陈最所料,方敛晴在饱餐一顿之后,强大的‘晕碳’反应准时袭来。
下床消食消得差不多了,完全不顾自己看护人的身份,卷着池潇潇的被子,往病床空余的那半边一倒,没过几秒,再次睡得不省人事。
池潇潇:“……”
真的很荒谬。
无奈地叹了口气,解救了自己被压得变形的氧气管。
动作轻的不能再轻,生怕吵醒这位睡神。
看着方敛晴毫无防备的睡颜,池潇潇只能自我安慰。
蒜鸟蒜鸟,都不泳易。
认命地捧着自己没吃完的粥,可怜兮兮地缩在床边剩下的空间,小口小口喝着。
她从小到大,吃饭都慢吞吞的,小时候是因为爸爸做饭太难吃了,难以下咽,长大之后就改不过来这个臭毛病。
所以,当陈最推开病房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看护人’方敛晴,霸占了大半张病床,裹着被子睡得天昏地暗。
而真正的伤员,像个受气包似的蜷缩在床沿,捧着一碗粥,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眼神放空,似乎在神游天外。
陈最:“……”
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一股无名火混合着无奈瞬间冲上头顶,血压值噌噌飙升。
他沉着脸,大步走到病床边,高大的身影带来的压迫感,让神游的池潇潇吓了一跳。
“啊!”
她猛地低呼一声。
几乎是条件反射,空着的那只手飞快地拉过被子的一角,往方敛晴脑袋上盖了盖,试图保护要被陈最死亡凝视射穿的后脑勺。
做完这个动作,她才扬起脸,对着陈最露出一个有点讨好的笑容。
“你…回来了?”
陈最看着她下意识维护方敛晴的小动作,再看看那个裹着被子里睡得正香的‘祸首’。
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
他微微叹了口气,强压下那股想把人扔出去的冲动,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
他伸手,极其自然地接过池潇潇手里的粥,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她就是这么照顾你的?”
池潇潇赶紧解释,声音放得很轻。
“她…她做实验,熬了好几个通宵了,让她睡会吧。”
她顿了顿,拼命给方敛晴找补。
“晚上还得指望她伺候我呢,可不能现在就累死了。”
陈最舀起一勺粥,递到池潇潇嘴边,听到她的话,动作顿了一下。
他抬起眼,深邃的目光首首地看向池潇潇,仿佛要穿透她的眼睛,看进她心里。
眼神专注而首接。
“我不行吗?”
池潇潇:“……”
她刚张开嘴准备喝粥,被突如其来的问题砸得有点懵。
大脑瞬间宕机,完全没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不行——
是照顾她不行?
还是别的什么不行?
她呆呆地看着他,眼神呆滞,嘴唇微张,忘了合上,也忘了回答。
陈最看着她这副完全没开窍的样子,眼底深处掠过无奈和自嘲。
没再追问,好像刚才那句话只是随口一提。
他若无其事地将勺子往前送了送。示意她张嘴。
池潇潇这才回过神,机械地含住勺子,将粥咽了下去。
两人都默契地选择了忽视刚才那个短暂而微妙的交锋、
空气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尴尬和…奇异的暧昧。
一碗粥在沉默中被陈最耐心地喂完。
他扯过纸巾,动作熟稔自然地替她擦了擦嘴角残留的水渍,接着又仔细地擦拭她拿勺子的手指。
“你吃饭了吗?”
池潇潇享受着他细致的服务,心里暖暖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悄萌芽。
“吃了,在楼下吃的。”
陈最回答,他收拾着空碗,走出去丢到了大垃圾桶里。
“哦,对了。”
池潇潇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拿过床头柜上陈最的手机。
“不好意思啊,刚买了新手机还没补卡,点外卖的时候…不小心用了你的钱。”
她脸上带着点歉意和窘迫。
“花了89块,之后我转给你。”
陈最看了一眼她新买的手机,没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接过自己手机,随手揣进兜里。
陈最似乎不打算就此翻篇。
他状似随意地提出来一个被自己刻意忽略,却十分在意的问题。
“我们俩好像没有微信。”
“啊?”
池潇潇被他跳跃的思维弄得又是一愣。
重逢以来,没联系,联系全靠短信。
池潇潇想到了7年前被他拉黑的微信。
“可不是吗?”
早被你拉黑了。
后半句话没说出来。
“嗯?”
陈最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
池潇潇下意识地点亮自己的新手机屏幕,想要操作添加。
但很快尴尬地停住了——
新手机,没卡,她不记得自己的微信账号和密码,buff叠满。
“我…没绑卡,登不了微信,等我补办了手机卡,再登上微信,就加你。”
她信誓旦旦地保证。
陈最看着她,忽然身体微微前倾,靠近了他一些。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他身上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皂角和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清晰地笼罩过来。
池潇潇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吓了一跳,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身体下意识地往后一缩,后背抵在了床上。
心里的小人疯狂蛐蛐: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干嘛!想找亲吗?
陈最似乎没察觉到她的紧张,只是用那双黑眸看着她,声音低沉,带着点循循善诱的意味。
“好,等你补好卡。”
说完,便退回了安全距离。
之后,病床里陷入了沉默。
池潇潇低头捣鼓自己的新手机,试图从一片空白中找出一点乐趣。
陈最假装在处理文件,实则眼角余光始终没离开那个低头摆弄手机的身影。
阳光透过窗洒落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