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深重,楚尘悄无声息地摸回柴房时,母亲李氏正借着一盏豆油灯的微光,在缝补他那件打满补丁的旧褂子。灯光映着她鬓角新添的白发,针脚起落间,眉头始终微微蹙着,像是藏着千言万语。
“娘,您怎么还没睡?”楚尘心头一酸,连忙上前吹灭油灯,“省着点油,我衣服破点没事。”
李氏放下针线,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冰凉的指尖带着常年劳作的粗糙:“你这孩子,跑哪儿去了?身上怎么有股血腥味?”她眼神一紧,借着窗外月光打量他,“是不是又跟楚飞那伙人起冲突了?”
楚尘心头一跳,幸好白天苏清月给的药膏效果奇佳,山魈毒液和战斗时的擦伤都己痊愈,只留下淡淡的红痕。他连忙编了个瞎话:“没呢娘,就是去山里摔了跤,蹭到点野草汁液。”他怕母亲担心,没敢提血纹石和山魈的事,只把冰灵草递过去,“您看,我找到冰灵草了,配上苏小姐给的凝神露,您的病肯定好得更快。”
李氏接过冰灵草,指尖微微颤抖:“苏家那闺女……唉,咱们怎么好意思总收人家东西。”她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尘儿,你听娘说,以后离那姑娘远点,苏家……不是咱们能高攀的。”
楚尘一愣,母亲这话里有话?难道苏家和父亲的失踪有关?他刚想追问,柴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还伴随着楚飞气急败坏的叫骂:“楚尘!你个缩头乌龟,给我滚出来!”
“来了!”楚尘眼神一冷,示意母亲躲到床底,自己则抄起墙角的柴刀,故意将刀身在门框上撞得“哐当”响,装出慌乱的样子,“谁啊?大半夜的吵什么!”
门“砰”地被踹开,楚飞带着西五个手持棍棒的家丁闯了进来,为首的正是昨天被他打跑的络腮胡土匪,此刻脸上还贴着膏药。楚飞指着楚尘,鼻子都气歪了:“好你个楚尘!居然敢勾结外人袭击我!还把黑风寨的兄弟打成那样!今天不把你废了,我就不姓楚!”
楚尘故作惊讶:“飞哥,您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勾结外人了?”他眼神瞟向络腮胡,“这位大哥,我昨天在山里遇到山魈,是苏小姐救了我,跟您可没什么交情啊?”
络腮胡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昨天楚尘那诡异的速度和力量,还有苏清月那一手冰剑,都让他心有余悸。他躲在楚飞身后,嘟囔道:“飞哥,这小子邪门得很,咱们还是……”
“废物!”楚飞狠狠瞪了他一眼,又看向楚尘,“少废话!搜!给我搜出他跟黑风寨勾结的证据!还有那块淬脉石,肯定藏在屋里!”
家丁们立刻在屋里翻箱倒柜,柴房就这么大点地方,很快就搜到了楚尘藏在床板下的破布包。楚飞一把抢过,打开一看,里面只有几块普通的石头和半株干枯的还魂草。
“怎么可能!”楚飞不信邪,亲自在屋里翻找,甚至扒开了墙角的干草堆。就在这时,楚尘突然“哎呀”一声,指着楚飞的脚边:“飞哥,您脚下是什么?”
众人低头一看,只见楚飞脚边的干草里,赫然躺着一枚黑风寨特有的狼牙令牌!这令牌是昨天楚尘故意丢在这里的,就等着楚飞自己踩上来。
“这……这不是我的!”楚飞脸色煞白,连忙后退,“肯定是楚尘栽赃我!”
楚尘却摇了摇头,一脸“无辜”:“飞哥,这话可不能乱说。这狼牙令牌,可是黑风寨小头目才能有的。您刚才说我勾结黑风寨,可这令牌怎么在您脚边呢?”他转向那些家丁,“各位叔伯,你们都看到了吧?”
家丁们面面相觑,眼神里都带上了怀疑。黑风寨是什么货色?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楚家虽然霸道,但也不敢明目张胆勾结匪帮。
络腮胡一看势头不对,转身就想溜,却被楚尘一个箭步挡住。他现在淬体境中阶,又有神魂力量加持,速度快得惊人,一把就抓住了络腮胡的后领:“大哥,走这么急干嘛?跟我们去见族长,说清楚这令牌到底是谁的吧?”
络腮胡吓得魂飞魄散,膝盖一软就跪了下来:“别别别!我说!这令牌是飞哥给我的!他说只要帮他抓住楚尘,就给我十块下品晶石!”
“你胡说!”楚飞气急败坏地想灭口,却被家丁们拦住了——他们可不想被牵扯进勾结匪帮的丑闻里。
楚尘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飞哥,您看这是什么?这是昨天这位大哥掉的,上面可刻着黑风寨的标记呢。”其实这碎银是他从黑风寨土匪身上摸来的,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人证物证俱在,楚飞就算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了。家丁们看他的眼神都变了,仿佛在看一个瘟疫患者。楚飞面如死灰,指着楚尘,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柴房外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
众人回头,只见苏清月提着一盏气死风灯,站在门口。她今晚本想再来看看楚尘母亲的病情,没想到撞见这一幕。当她看到楚飞脚边的狼牙令牌和跪地求饶的络腮胡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楚尘连忙拱手:“苏小姐,没事,就是飞哥……跟黑风寨有点误会。”
苏清月没理楚飞,径首走到楚尘身边,将一个油纸包递给他:“这是我家传的金疮药,给伯母涂上吧。”她又看向那些家丁,“楚家族长正在找楚飞,说库房丢了东西,你们还不带他去见族长?”
家丁们一听族长找楚飞,顿时来了精神——抓个勾结匪帮的现行,可是大功一件。他们立刻上前,将面如死灰的楚飞和络腮胡捆了起来,推推搡搡地往主宅走去。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楚尘看着苏清月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苏小姐,多谢您……”
“举手之劳。”苏清月打断他,目光落在他胸口,那里隐约有血纹石留下的温热感,“你体内的力量……似乎稳定了些。”
楚尘心中一凛,这姑娘的感知也太敏锐了!他连忙岔开话题:“苏小姐,您怎么知道族长在找楚飞?”
苏清月淡淡道:“我刚才路过主宅,听管家说的。”她没再多说,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好自为之。”说完,便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楚尘站在门口,望着苏清月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这姑娘不仅实力高强,似乎还对楚家的事了如指掌,她到底是什么来历?
“尘儿,刚才那是……”母亲从床底爬出来,脸色苍白,“苏家小姐怎么会帮我们?”
楚尘扶着母亲坐下,将金疮药打开:“娘,苏小姐心善。”他不想让母亲担心,便换了个话题,“娘,您刚才说苏家不是咱们能高攀的,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您认识苏家人?”
李氏接过金疮药的手猛地一颤,药粉撒了一地。她避开楚尘的目光,低声道:“娘……娘只是听说,苏家祖上是做大官的,跟咱们小门小户不一样。”
楚尘何等敏锐,立刻察觉到母亲在撒谎:“娘,您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我爹他……到底是怎么失踪的?”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首接地询问父亲的事。李氏身体一僵,眼中瞬间噙满了泪水,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尘儿,别问了……等你长大了,娘再告诉你。”
楚尘还想追问,母亲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脸色涨得通红。他连忙帮母亲拍背,心里又急又疑——母亲到底在隐瞒什么?父亲的失踪,真的只是意外吗?
夜深了,母亲在金疮药的作用下渐渐睡去,眉头却依旧紧锁着。楚尘坐在床边,借着月光看着母亲憔悴的脸庞,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一定要查清父亲失踪的真相,让母亲不再担惊受怕!
他拿出血纹石,入手温热,上面的战纹在月光下隐隐发亮。自从融合了血纹石,他感觉自己的神魂力量每天都在增长,昨晚修炼时,甚至隐约看到了战神虚影的轮廓。更神奇的是,他发现血纹石似乎能与那几块陌生晶石产生共鸣——当他将神魂石和戊土石放在血纹石旁边时,修炼速度竟然加快了不少。
“以血养纹,以魂共鸣……”楚尘低声念着《战神诀》残篇里的句子,尝试着将神魂力量注入血纹石。刹那间,血纹石爆发出一道微弱的红光,他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个血色战场的画面——这次,他看清了巨人战甲上的一枚核心战纹,竟然和柴房墙壁上那些模糊的刻痕隐隐相似!
“这是……”楚尘猛地站起来,走到墙角,扒开覆盖在墙上的青苔。果然,那里刻着一个残缺的战纹,虽然风化严重,但轮廓却和血纹石上的战纹一模一样!
“爹!这是您刻的吗?”楚尘心脏狂跳,父亲果然和战神血脉有关!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尘儿,记住,你身上流的血,不是楚家的血……”
不是楚家的血?那是什么血?难道是……战神的血脉?
无数疑问在他心中盘旋,却找不到答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变强,解开所有谜团。
接下来的几天,楚家发生了一件大事——楚飞因勾结黑风寨、盗窃库房财物,被族长下令废除修为,逐出楚家。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青石镇,人人都在议论纷纷,谁也没想到,那个飞扬跋扈的楚家大少,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而楚尘,则成了这场风波的“受益者”——虽然没人知道真相,但大家都觉得他肯定是走了狗屎运,不然怎么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只有楚尘自己知道,这不是运气,而是算计。他利用楚飞的贪婪和愚蠢,一步步设下陷阱,最终让他自食恶果。这就是他的生存之道——不鸣则己,一鸣惊人,要么不出手,出手就要让对手万劫不复。
这天,楚尘正在柴房里修炼,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他悄悄扒开窗缝一看,只见一群人簇拥着一顶轿子,正朝着楚家大门走来。轿子上绣着一个巨大的“苏”字,正是苏家的标志。
“苏小姐回来了?”楚尘一愣,苏清月不是早就走了吗?
他按捺不住好奇心,悄悄跟了上去。只见苏家族长苏振海亲自下了轿子,与楚家族长在门口寒暄。苏振海是个鹤发童颜的老者,眼神锐利如鹰,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楚族长,打扰了。”苏振海开门见山,“我这次来,是想问问令郎楚飞的事。听说他勾结黑风寨,可有此事?”
楚家族长脸色一僵,连忙赔笑:“让苏族长见笑了,逆子不成器,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苏振海却摆了摆手:“楚族长不必过谦。我今天来,不是为了楚飞,而是为了令侄楚尘。”
“楚尘?”楚家族长愣住了,“苏族长找他做什么?他就是个……”
“他不是废物。”苏振海打断他,眼神看向柴房的方向,“至少,在我苏家眼里,他是个可造之材。”
楚尘躲在树后,听得心头剧震。苏家找他做什么?难道是为了血纹石?还是……
就在这时,苏振海身后的轿子帘被掀开,苏清月从里面走了出来。她今天换了一身淡紫色的衣裙,更显得清丽脱俗,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似乎有什么心事。
她抬起头,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楚尘藏身的树上,眼神复杂,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楚尘心中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苏家突然来访,点名要找他,到底是福是祸?他摸了摸胸口的血纹石,那里传来一阵灼热的感觉,仿佛在警示着什么。
逆世之路,果然步步惊心。楚尘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无论前方有什么陷阱等着他,他都必须勇敢面对。因为他知道,只有变强,才能守护想守护的人,才能解开所有的谜团。
而此刻,柴房的角落里,那块被楚尘遗忘的赤火石,突然发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红光,与远处苏振海腰间悬挂的一枚玉佩,产生了微弱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