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宁青瑶闺中密友,定国公府嫡小姐,苏穗。
宁青瑶看着她明艳张扬的笑脸,有些恍然。
平日里那个摸了针线便头疼、见了诗词便犯困,最多只能陪她制香的苏穗,竟真的穿着一身戎装,出现在她的面前。
宁青瑶也不由得弯了眉眼:“你倒是来得快。”
“那是自然!你交代的事,我怎敢耽搁!”
宁青瑶离京之前曾见过苏穗,知晓这妮子哄着他兄长训死侍,她便决定冒险求助。
毕竟事大,她一个助力都不想放过。
苏穗一收长枪,利落地翻身下马,几步走到她面前,“凤鸣枪,不许赖账!”
“放心,赖不了你的。”
“这可是你说的!”
苏穗笑容愈发璀璨,随即吩咐人将城门彻底打开,又对宁青瑶身后的孟子川等人扬扬下巴。
“都进来吧,城里己经肃清了。”
孟子川饶有兴致地打量苏穗,也催马跟了上去。
大军有序入城,接管城防。
城内己基本被苏穗的人马控制,负隅顽抗的禁军或降或死。
百姓们紧闭门户,从门缝里悄悄观望着这改天换日的一幕。
几人并辔而行,苏穗忍不住好奇:“瑶瑶,你们这一路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云寂,他怎么……”
宁青瑶便将西北情况、云寂的身世等事大致说了一遍。
苏穗听得瞠目结舌,捂着嘴惊道:“天哪,原以为是禁忌的兄妹之恋,又变成风云暗涌的权谋之恋,最后发现是跨越两代人的生死之恋?!”
“这比我瞧的那些话本子都精彩!”
宁青瑶嘴角微笑有些撑不住。
苏穗消化好一会儿,才又悄悄凑到宁青瑶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那你……还能当皇后吗?当初可是说了,你当了皇后好罩着我呢。”
宁青瑶失笑,摇了摇头:“皇后是做不成了。”
见苏穗垮下脸,她又补充道:“不过,准许你脱了裙钗换戎装,光明正大地习武从军,这个我还是能做主的。”
“真的?”
苏穗的眼睛瞬间亮了,兴奋地一挥马鞭:“太好了!终于不用窝在家中做那劳什子的贵女了!”
正说着,远处一个身影踉跄跑了过来,嘴里还大喊着:“云小……不对,云大人!啊不,皇弟!你可算回了……”
来人正是五皇子冷昱豊,他一溜烟跑到云寂马前,哭丧着脸便开始大倒苦水。
“先前丞相日着本宫批折子练字,后来苏小姐又日着本宫扎马步练剑,本宫从未觉着日子这般难过……你瞅瞅,本宫珠圆玉润的脸蛋都瘦没了!”
那日冷昱辰强行带走宁文远,他便被暗卫从宁家密道护送走,一首秘密住在城中某宅子里。
苏穗每日都要过去一趟,说是教他防身之术,免得跑路都跑不动。
云寂淡道:“殿下,我并非皇室血脉,这声皇弟,万万当不得,江山社稷,还需殿下担起来。”
冷昱豊一听,脸都白了。
“瞧你这点出息!”苏穗听不下去,横眉冷对,“多少人想当皇帝都当不了呢,你还挑上了!”
孟子川笑着凑到苏穗身边,彬彬有礼地拱手道:“苏姑娘说的是,不过殿下年纪尚轻,也需慢慢引导,在下不才,也懂些拳脚功夫,不知姑娘使的这枪法是何流派?或可探讨一二?”
苏穗的注意力一下便被分散,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这是……”
冷昱豊见“折磨”了自己许久的苏穗,三言两语就被别的男子引走注意力,心中莫名有些不悦,又凑过去非要跟她争辩几句。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嚷起来,最后竟都扭头看向宁青瑶,要她来评理。
云寂却忽然闷哼一声,冷峻的脸白了三分,手下意识捂住心口。
“阿寂?”
宁青瑶心中一紧,忙关切问道:“你怎的了?是之前受伤了?怎都没听你提起?”
云寂微微蹙眉,摇头:“无碍,许是累着了。”
宁青瑶再不迟疑,对众人道:“我先同阿寂回府休憩,城中诸事,便劳烦各位了,我们改日再聚。”
云寂立即将宁青瑶抱上马,自己利落一翻身,稳稳坐在她身后,揽着纤腰又“虚弱”地靠在她肩头,二人共乘而去。
“……”
冷昱豊:“小人。”
孟子川:“做作。”
苏穗:“妖妃。”
冷昱豊和孟子川瞬间转头看她,苏穗点头:“我说云寂。”
三人六眼对视片刻,孟子川勾起邪笑:“他二人当很快成亲的,咱们合计一下,送份大礼?”
“……”
城门方向传来马蹄声和整齐的脚步声。
步怀义身披铠甲,威风凛凛地率领一队精锐骑兵和步兵进了城。
他瞧见孟子川,正要开口喊他过来帮忙,却见孟子川一夹马腹,追着苏穗那匹枣红马去了,口中还喊着:“苏小姐,等等我,咱们细说那贺礼之事!”
冷昱豊见状,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竟拽走亲卫的马,也追了上去。
一时间,方才还算安静的街口只留下一地烟尘。
步怀义一口气堵在胸口,半晌才怒骂出声:“混账东西!”
宁文远在两个亲兵的搀扶下从城墙下来,瞧着步怀义讽刺笑道:“这便是你赞不绝口的义子?此时不整顿城防,竟追着个小姑娘跑没影了。”
步怀义本就窝火,见到宁文远更是难受。
他脖子一梗,反唇相讥:“哼,老狐狸,你养儿子倒是有一套,不过嘛……”
他顿了顿,故意拉长了调子,得意洋洋地道:“最后那是我儿子!亲——生——的!”
“哈哈!怎么样?给别人养儿子感觉如何?哈哈哈!”
宁文远一听这话,脸色顿时涨得通红,指着步怀义的手都有些发抖:“你……你……”
但想到方才宁青瑶说的,他又觉因自己失误,让人父子分离二十年,步怀义心中有气也是应当。
宁文远默了默,解释道:“本相……并不知寂儿是你亲子。”
“谅你也不知!”
步怀义大手一挥,满不在乎道:“老子年少时,也是风度翩翩的俊朗儿郎,是你这酸儒总念叨什么又黑又壮,粗鄙武夫,看岔了吧!活该!”
宁文远寻不出话来反驳,只得一甩袖袍,别过脸去,又端出那副君子端方、不与尔等计较的模样。
步怀义最看不得他这般,眼珠一转,突然双手往腰间一叉,挺着肚子,鹦鹉学舌般喊了声:
“放箭——!”
宁文远一怔,转瞬明白他是在模仿自己在城墙上的话,顿时一张老脸臊得通红。
他当时可是抱着必死决心才那般的,叫这莽夫一学,莫明有些羞耻是怎的回事?
步怀义见状,更是得意,肚子挺得更高,还添油加醋喊起来:“放箭!给老子瞄准了!狠狠地射!!”
“你……你……粗鄙武夫!”
宁文远终于憋出一句话,指着步怀义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他实是受不了这等羞辱,猛地一甩袖子,在亲兵的搀扶下,气冲冲转身走了。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