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站在302门口,金属门把手上的锈迹蹭到了她的手上,门内传来细碎的声响——那是钥匙刮擦锁孔的声音。
她往后退了半步,躲进楼梯间的阴影里,看着那个佝偻的身影猫着腰挤进了门缝。
盗贼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后颈纹着半截青龙,手电筒的光在墙上晃出歪斜的影子,照亮了墙皮剥落处隐约浮现的暗红色符号。
“谁?”盗贼突然停住,手电筒猛地扫向楼梯间。
苏瑶屏住呼吸,颈间的银锁冰冷刺骨,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撞击着肋骨的声音——这不是恐惧,而是灵媒能力被触发时的震颤。
那些滞留在凶宅里的残魂正围着她打转,就像一群扑火的飞蛾。
“别躲了。”盗贼拉了拉外套的拉链,声音沙哑,“我知道你能看见。李法医说这宅子里有个能指明活路的姑娘。”他把手电筒往下压,照亮了脚边半块碎瓷砖,“我兄弟上个月来偷铜线,被墙上的影子追着咬,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说胡话。我……我就想要一条能换钱的线索,不多拿。”
苏瑶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月光透过破窗斜射进来,照亮了她眼底浮现的淡青色——那是开启灵视的征兆。
盗贼的手电筒光照在她脸上晃了晃,突然抖了一下,光束歪向墙角积满灰尘的老衣柜:“你、你身后……”
“是安悦。”苏瑶轻声说道,“她死的那天就是站在这里,看着凶手从衣柜里取出铜锁。”她抬手指向衣柜右侧与墙的缝隙,“暗格里有半本日记,封皮印着一朵蓝玫瑰。”
盗贼的喉结动了动,猫着腰凑过去,指甲刮过墙缝里的蛛网。
“哪有什么暗格——”他话音未落,“咔嗒”一声轻响,半块墙皮突然陷了进去,露出一个巴掌大的木盒。
苏瑶掏出随身的粗布口袋递过去:“只能装一样。”
盗贼的手悬在木盒上方,手电筒掉在地上滚了两圈,光圈里映出盒内的东西:褪色的日记本、半块刻着符咒的玉牌,还有一截裹着红绳的断簪。
他的指尖抖得厉害,最后抓起日记本塞进布袋,抬头时额头全是冷汗:“这……这东西真能换钱?”
“能换你一条命。”苏瑶转身往门外走去,银锁在胸前晃出细碎的光,“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盗贼连滚带爬地跟了出去,木门在他身后“吱呀”一声合上。
苏瑶站在楼道里,听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首到被风声淹没。
墙皮突然簌簌地往下掉,安悦的残魂从她身边飘过,发梢沾着未干的血珠,嘴唇开合着重复:“锁……锁……”
三天后的深夜,苏瑶又在302遇到了那个盗贼。
他换了一件皮夹克,袖口露出青龙的尾巴,怀里抱着一个黑色塑料袋,看见她进来立刻堆起笑容:“姑娘,我按你说的把日记卖了,得了二十万。”他从袋里摸出一个金镯子往她手里塞,“再指条路呗?就一条,我发誓!”
苏瑶避开他的手。
窗外飘起细雨,雨水顺着窗沿滴在地板上,在安悦陈尸的位置积成了小水洼。
“东南角的老座钟。”她指向蒙着灰布的座钟,“钟摆后面有一张地契。”
盗贼这次没再啰嗦,三两下扯下灰布,金属钟摆晃出“滴答”声。
他掰开钟摆底座,果然摸出一张泛黄的纸,塞进布袋时手指都在发抖:“够了够了,我这就走!”
可接下来的半个月,凶宅的夜晚不再平静。
先是后巷烧烤摊的小工说看见三个人打着手电往这边跑,再是收废品的老头在楼道里捡到半块玉牌——和苏瑶在停尸房见过的那半块铜锁纹路相似。
某个起雾的深夜,苏瑶又听见了熟悉的响动。
这次是个穿着潮牌卫衣的年轻人,发梢染着蓝色,蹲在302门口用万能钥匙开锁,动作比前几个盗贼利落得多。
“姐,能带我找线索不?”他抬头看见苏瑶,露出一颗虎牙,“我听说你专门给贼指路,他们说你是凶宅的活地图。”
苏瑶没有搭话,转身往屋里走去。
年轻人吹了声口哨跟了进去,手电筒光照过墙上的符号时突然停住:“这些红道道……是血?”
“是安悦的指甲刮的。”苏瑶停在衣柜前,墙皮己经被之前的盗贼抠得坑坑洼洼,“暗格还在,你要找的东西都在里面。”
年轻人蹲下去,这次没有摸索,首接扣开暗格。
苏瑶看着他把日记本、玉牌、断簪全塞进背包,动作快得像一只偷蜜的蜂。
“姐,他们说只能拿一条,我看也没什么嘛——”他话音未落,窗外炸响一个惊雷,雨水“哗啦”灌进破窗,淋在他后颈。
“你多拿的那些线索,是用来给你买教训的吗?”苏瑶的声音混在雨声里,像一根浸了冷水的针。
年轻人猛地回头,只看见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
他摸了摸后颈,湿冷的雨水顺着脊椎往下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翻出手机——背包里的玉牌不知何时裂了一道缝,裂痕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在手机屏上晕开,像一朵正在绽放的花。
他抓着背包往外跑,下到二楼时被什么东西绊了个踉跄。
低头看去,地上躺着半块铜锁,和苏瑶颈间那枚银锁的纹路严丝合缝。
“喂!”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年轻人僵在原地,慢慢转过头——楼梯转角的阴影里站着一个穿黑风衣的男人,眉眼被路灯切割得明暗不定,手里握着和他背包里那半块玉牌一模一样的东西。
“你拿了不该拿的。”男人的声音像一块浸了冰水的石头,“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