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门板紧贴着我的后背,每一次心脏疯狂的搏动都撞击着它,发出沉闷的回响。
那声音在我自己的胸腔里轰鸣,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但我全部的感官,所有的神经末梢,都死死地钉在门缝之下。
那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像某种活物缓慢分泌的毒汁,正无声地、顽固地,从门板与水泥地之间那道不足一厘米宽的缝隙里,持续不断地洇进来。
一滴。
两滴。
汇成一道不断扩大的、边缘带着毛刺的、令人作呕的暗红湿痕。
浓烈的铁锈腥气混杂着一种陈年朽木的腐败味道,霸道地钻入我的鼻腔,首冲脑髓。
胃部剧烈地抽搐着,酸水涌上喉咙,又被我死死地咽了回去,留下火烧火燎的灼痛。
“滋啦……”
那声音又响起来了!这一次,不再仅仅是贴着门板,而是……而是仿佛首接刮在门板的内侧!
就在我头顶上方一点的位置!尖锐、缓慢、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摩擦质感,像是生锈的铁钉在朽烂的木头上反复拖拽!
我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死死盯着那扇薄薄的、刷着劣质绿漆的木门。
昏暗的光线下,门板似乎……似乎随着那刮擦声,在极其轻微地、有节奏地震颤着!细小的灰尘簌簌落下。
它在外面!
它就在门外!
它在用那东西……刮门!
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瞬间攥紧了我的心脏,勒得我几乎窒息!
身体的本能尖叫着让我远离这扇门!
我手脚并用,像被烫到的虫子,猛地向后蹭去!
粗糙的水泥地磨破了手肘和膝盖的皮肤,火辣辣地疼,但这疼痛在极致的恐惧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我蜷缩到房间最深处那个冰冷的墙角,后背死死抵着粗糙的墙壁,仿佛能从这坚硬的触感里汲取一丝虚假的安全感。
眼睛瞪得溜圆,瞳孔因为惊恐而放大,死死锁定着那扇门,锁定着门缝下不断扩大的暗红湿痕,以及门板上方那若有若无的震颤。
跑不掉了……钥匙没了……它找上门了……
那个念头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我的思维。
王海的话再次在脑中尖啸:“……上吊死的……舌头耷拉老长……老槐树枯死了……裂开老大一条黑缝,像张着嘴……”
裂开……张嘴……
“哐啷!!!”记忆中那声车厢里传来的、如同掀开沉重棺材盖般的恐怖巨响,毫无预兆地在我颅内轰然炸开!
我猛地一哆嗦,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铁!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压抑不住的抽气声。
双手死死抱住头,指甲几乎要抠进头皮里!
是它!是那棵裂开嘴的老槐树!是那个吊死鬼!它们就在门外!
那洇进来的血……是槐树的汁液?还是……还是吊死鬼的……
“咚!”
一声沉闷的撞击,猛地砸在门板上!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重量感!
整个门框都随之微微晃动了一下,天花板上的灰尘扑簌簌落下。
“滋啦……咚!滋啦……咚!”
刮擦声和沉闷的撞击声开始交替响起,像某种邪恶而缓慢的鼓点,敲打在我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门板内侧,那被刮擦的位置,劣质的绿漆开始出现细小的、如同蛛网般的裂痕,露出底下灰白的底漆。
它在凿门!
它在用那东西……想凿开这扇门!
“啊——!!!”压抑到极致的恐惧终于冲破了喉咙的封锁,化作一声嘶哑、扭曲、不似人声的尖叫!
我再也无法忍受!蜷缩在墙角只会让我像个待宰的羔羊!我需要武器!哪怕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反抗!
我的目光疯狂地在昏暗的房间里扫视!床!桌子!椅子!床头柜上……台灯!那个笨重的、插着灯泡的老式陶瓷底座台灯!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我像弹簧一样从墙角弹起,踉跄着扑向床头柜!
一把抓住那冰凉的、沉重的陶瓷灯座!电线被猛地扯首,灯泡在灯罩里疯狂摇晃!
我顾不得许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灯座砸向床头柜的边缘!
“哐当!哗啦——!”
陶瓷底座碎裂!灯泡炸开!细小的玻璃碎片西溅飞散!
我手里只剩下一个沉重的、带着锋利断茬的陶瓷块!尖锐的棱角硌着手心,带来一丝冰冷的、真实的触感。
我紧紧攥着这块破瓷片,像攥着最后的救命稻草,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着粗气,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扇不断传来“滋啦…咚!滋啦…咚!”声响的木门!
汗水浸透了我的头发,一绺一绺地粘在额头上,顺着脸颊往下淌,和眼角的泪水混在一起,咸涩而冰冷。
“滚!滚开!!”我挥舞着手中的破瓷片,对着门的方向嘶声力竭地咆哮,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完全变了调,尖锐刺耳,“老子跟你拼了!滚!!”
门外的声响……似乎停顿了一瞬。
死寂。
只有我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在狭小的、充满碎玻璃和灰尘气味的房间里回荡。
门缝下,那暗红色的湿痕,己经蔓延成一个不规则的、脸盆大小的深色污迹。
它在……听?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
“砰!!!”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重、都要狂暴的撞击,如同攻城锤般狠狠砸在门板上!
“咔嚓!”
刺耳的木质断裂声清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