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帅将伪造的“技术支援-约翰·威尔逊”工作证挂在胸前，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麦迪逊广场花园员工通道厚重的防火门。全明星正赛的声浪如同实质的墙壁迎面撞来——两万名观众的欢呼、震耳欲聋的音乐、地板传来的密集鼓点。左膝护具下的“荆棘藤蔓”传来持续的、细密的刺痛感，像无数根冰冷的针在扎，这是Sec.7特工靠近的独特警报。
“证件。”通道口的安保人员面无表情地伸出手，目光锐利。
谢帅强作镇定地递上证件，指尖的微颤被刻意压制。安保扫了一眼平板上的名单，挥手放行：“东区设备间报修，动作快点。”
他低头快步穿过拥挤的走廊，汗水浸湿了内衬。转角处，一个熟悉的身影让他心脏骤停——格林博士正与联盟安保主管交谈，镜片后的眼睛如同精准的雷达，瞬间捕捉到谢帅的存在。谢帅猛地拉低帽檐，侧身挤过一群搬运饮料箱的工作人员，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能感觉到格林冰冷的目光粘在背上，如芒在背。
“嘿！技术组的！”一个穿着NBA后勤马甲、神色焦急的中年男人喊住他，不由分说塞给他一个沉重的金属工具箱，“主转播台备用电源接口报警，赶紧去看看！下半场首播不能出岔子！”
谢帅接过箱子，沉甸甸的分量压得他手臂一坠。这意外的任务反而成了绝佳的掩护。他混入忙碌的技术人员队伍，靠近场边。炫目的灯光下，三球正在热身，一个夸张的胯下换手引来阵阵尖叫。谢帅瞥了眼腕表，距离“医生”计划的下半场行动还有西十分钟。时间从未如此漫长而危险。
“谢帅？”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喘息的女声在嘈杂的背景音中几乎被淹没。
他猛地回头，玛莎·克莱恩穿着摄影记者的荧光马甲，正假装调试一台笨重的长焦镜头，汗水顺着她的鬓角滑落。“情况有变，”她嘴唇几乎不动，声音细微却清晰，“Sec.7启动了紧急协议，在球馆所有出口都布置了动态生物扫描仪，重点识别你的‘荆棘’能量特征。格林就在技术台，他手里拿着一个便携式追踪器，功率很大，覆盖半径超过五十米。”她借着弯腰调整三脚架的动作，将一个冰冷的、U盘大小的金属物体飞快地塞进谢帅的工具箱夹层。“原计划作废。第二节官方暂停，啦啦队退场时，混进她们队伍，走西侧VIP通道。通道尽头保洁储物间有应急出口。记住，只有三十秒窗口期！”
谢帅刚要点头，左膝深处骤然爆发出撕裂般的剧痛！他闷哼一声，几乎站立不稳。视野余光里，格林博士站在技术台阴影下，手中那个造型奇特的平板设备正对着他的方向，屏幕泛着不祥的猩红光芒。
“他锁定了！快走！”玛莎脸色煞白，猛地推了他一把。
谢帅咬牙低头，借着搬运工具箱的掩护，迅速向技术台方向移动。大屏幕上恰在此时切入三球的赛前采访特写，那张熟悉的、带着玩世不恭笑容的脸庞暂时吸引了全场的目光，也给了谢帅最后的遮蔽。他蹲在拥挤的技术台下方，假装检查线路，迅速从工具箱里摸出那副特制战术眼镜戴上。
世界骤然变色！视野中，所有佩戴Sec.7标识的特工被高亮标注为刺目的猩红轮廓，分布在球馆各处关键节点。更隐蔽的蓝色光点则是生物扫描仪的感应节点，像一张冰冷的网笼罩着所有出口。而场中，几道流动的暗蓝色能量流如同毒蛇般醒目：活塞队的凯德·坎宁安正与队友击掌，凯尔特人队的杰森·塔图姆在替补席擦汗，以及……那个刚刚还在屏幕上微笑的身影——拉梅洛·鲍尔（三球）！他体内流淌的暗蓝能量虽然微弱，却清晰可辨！
谢帅的呼吸瞬间停滞，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最信任的队友，球场上的兄弟，竟然是Sec.7的监测点！那些日常的关心问候，那些关于膝盖恢复的“随口”询问，那些恰到好处的派对邀约……无数细节瞬间串联，胃里翻江倒海。
刺耳的官方暂停哨声骤然响起！
谢帅如同上了发条，立刻起身，低头汇入退场的啦啦队人流。靓丽的女孩们如同一道移动的彩色屏障。他紧跟着队伍边缘，心跳如擂鼓。西侧VIP通道入口近在咫尺。
“证件。”通道口的安保比普通出口的更显精悍，目光如鹰。
谢帅掏出工作证，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安保低头查看平板。
“这位‘技术员’需要接受特别安检程序。”格林博士冰冷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从谢帅身后传来。他带着两名身材魁梧、眼神锐利的黑衣安保，手中的追踪器屏幕红光刺眼，发出尖锐的蜂鸣！
几乎在声音响起的瞬间，谢帅感觉左膝的“荆棘藤蔓”彻底暴走！不受控制的淡紫色能量光纹瞬间爬满整条左腿，在护具下透出诡异的微光，膝盖处的护具甚至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抓住他！不惜代价！”格林厉声咆哮，失去了惯有的从容。
谢帅猛地将沉重的工具箱砸向最近的安保，在对方吃痛弯腰的瞬间，用尽全身力气撞开另一个试图阻拦的黑衣人，像一枚炮弹般冲进VIP通道深处！刺耳的警报声撕裂了球馆的喧嚣，对讲机里传来声嘶力竭的命令：“目标进入西区通道！封锁所有出口！重复，封锁所有出口！”
通道内灯光昏暗，谢帅凭借着“荆棘视界”的引导，在迷宫般的走廊里狂奔。左膝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次蹬地都像踩在刀尖上。他冲进一个标着“清洁用品”的储物间，反手锁门，目光迅速锁定墙上高处一扇狭小的通风窗。没有犹豫，他拖过一个装满消毒液的沉重塑料桶垫脚，撞碎玻璃，不顾锋利的玻璃碴划破手臂，奋力翻了出去！
冰冷的夜风瞬间灌满口鼻。脚下是离地近十五米的消防梯，钢铁结构在寒夜里散发着渗人的凉意。他刚抓住锈迹斑斑的扶手，上方的门被暴力撞开！凯德·坎宁安和特里·罗齐尔出现在门口，两人眼中闪烁着非人的、冰冷的暗蓝色幽光，动作迅捷得不似人类。
“放弃挣扎，谢帅。”坎宁安的声音平板无波，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Sec.7能赋予你超越凡人的力量，让你真正统治这片球场。荣誉，金钱，力量……唾手可得。”
谢帅充耳不闻，手脚并用向下攀爬。左膝的刺痛在冰冷金属的刺激下愈发尖锐，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骨骼摩擦般的异响。他下降到离地面还有三层楼高度时，一辆银灰色的丰田普锐斯如同幽灵般从街角冲出，一个急刹停在消防梯正下方。副驾车窗降下，玛莎探出身子，脸上毫无血色，嘶声大喊：“跳！快！”
没有时间思考！谢帅松开双手，身体自由坠落！
“砰！”他重重砸在车顶，又翻滚着跌入敞开的副驾。几乎同时，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声响起，后挡风玻璃应声炸裂，玻璃碎片如雨点般飞溅！
“坐稳！”玛莎一脚油门到底，普锐斯轮胎发出刺耳的尖叫，猛地蹿入纽约灯火通明的车流之中。后视镜里，三辆漆黑的雪佛兰Suburban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引擎咆哮着紧追不舍。
“眼镜！”玛莎的声音因紧张而变调，她猛打方向盘，车子险之又险地擦着一辆黄色出租车冲进一条堆满垃圾桶的狭窄后巷。
谢帅扯下眼镜递过去。玛莎单手将其插入中控台一个预留接口。车载屏幕瞬间亮起，瀑布般的数据流疯狂滚动。“好！生物特征图谱完整！监控节点坐标全部记录！这些足够钉死他们了！”她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一丝兴奋。
话音未落，车身猛地一沉，伴随着一声爆响！右后胎被子弹精准命中！普锐斯瞬间失控，像醉汉一样剧烈摆动，狠狠撞在巷子尽头一堵废弃工厂斑驳的砖墙上，引擎盖冒起白烟。
“计划B！弃车！”玛莎当机立断，踹开车门，“跟我来！分散他们注意力！”
两人冲出变形的车厢，在废弃工厂迷宫般的黑暗走廊和生锈的金属楼梯间亡命奔逃。谢帅的左膝每一次弯曲都带来钻心的剧痛，但“荆棘藤蔓”似乎被这极致的危险彻底激活，持续泵送着镇痛物质和超量的肾上腺素，强行支撑着他的身体。玛莎显然对这里的地形异常熟悉，七拐八绕，最终拉开一个隐蔽在巨大废弃纺纱机后的暗门，冲进一个布满灰尘、堆满旧图纸的地下配电室。
“这里…暂时安全…”她背靠着冰冷的铁门剧烈喘息，胸口起伏不定，“老式…工业屏蔽层…能干扰…部分信号…”她摸索着打开墙上一台布满油污的旧式电脑主机，屏幕亮起幽幽的蓝光，映照着她苍白汗湿的脸颊和谢帅毫无血色的面容。
“三球…”谢帅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他…也是？”
玛莎敲击键盘的手指猛地顿住，没有回头，声音低沉而压抑：“不完全。监测节点，被动式。记录你的‘荆棘’日常数据…上传…他们用他…监视你。”她的话像冰冷的铁锤，砸碎了谢帅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屏幕上的数据传输进度条艰难地爬升到87%。
“哐！哐！哐！”沉重的撞击声突然从铁门外传来！伴随着金属扭曲的刺耳呻吟！
“找到硬盘！清除所有目击者！”格林博士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穿透铁门，冰冷如刀。
玛莎脸色剧变！她以惊人的速度拔出插在电脑上的微型硬盘——那枚冰冷的金属U盘——狠狠塞进谢帅手中！同时拉开一个锈死的抽屉，抓出一把老旧的格洛克17手枪，动作熟练地拉栓上膛。
“通风管道！”她指着墙角一个被蛛网覆盖的方形出口盖板，“首通三个街区外的东河废弃3号码头！有船等你！快！”
“你呢？！”谢帅抓住她的手臂，触感冰凉。
“我断后！”玛莎猛地甩开他的手，眼神决绝而锐利，如同淬火的匕首，“记住！季后赛！第三场！计时器显示7:07！球员通道！红色消防柜！密码是尼克的号码！”她用力将谢帅推向通风口。
“玛莎——！”
“走啊！”她嘶吼着，转身举枪对准剧烈震动的铁门。
谢帅被巨大的力量推进狭窄的管道入口，金属盖板在他身后“哐当”一声合拢，隔绝了光线，也隔绝了外面那个世界。下一秒，震耳欲聋的踹门声、铁门铰链崩断的金属撕裂声、格林博士冷酷的命令声、以及一声短暂、尖锐、如同裂帛般的枪响——重重叠叠地穿透厚重的金属盖板，狠狠砸进他的耳膜和心脏！
管道内一片漆黑，弥漫着陈年的铁锈和灰尘气味。谢帅像受伤的野兽般蜷缩着，紧紧攥着手中那枚冰冷刺骨、沾满汗水和不知是谁血迹的硬盘。左膝的剧痛、肺部的灼烧感、手臂被玻璃划伤的刺痛，此刻都麻木了。只有那声枪响，在死寂的黑暗中反复回荡、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他咬紧牙关，用手肘和膝盖支撑着，在仅容一人勉强爬行的狭窄空间里，一寸一寸地向前挪动。每一次移动，左膝都传来骨骼错位般的剧痛和“荆棘藤蔓”能量过载的灼烧感。汗水、血水混合着灰尘糊满了他的脸。凯德·威廉姆斯的声音在意识模糊的边缘响起，如同最后的灯塔：“带着证据…回去打球…”
不知爬行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丝微弱的光亮和带着河水腥味的风。他拼尽最后力气，撞开出口锈蚀的铁丝网，从高高的河堤排水管滚落下来，重重摔在冰冷潮湿的鹅卵石河滩上。
一艘没有任何灯光、破旧不堪的小型拖网渔船，如同沉默的幽灵，静静停泊在浑浊的河水边。船头，一个披着厚实雨衣、看不清面容的老者，向他伸出了一只布满老茧和鱼腥味的大手。
“上来吧，孩子，”老者的声音沙哑低沉，如同被砂纸打磨过，“风暴，就要来了。”
渔船的马达发出沉闷的突突声，缓缓驶离河岸，融入哈德逊河浓稠的夜色之中。谢帅瘫坐在湿冷的甲板上，回头望去。纽约城庞大而璀璨的天际线在夜色中浮动，麦迪逊广场花园那片区域的灯光依旧明亮，隐约还能听到模糊的欢呼声浪。全明星赛的盛宴仍在继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颤抖着抬起手，抹了一把脸，手心一片粘腻，分不清是血、汗、泥还是泪。他紧紧攥着口袋深处那枚小小的硬盘——它冰冷、坚硬，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战栗。这里面装着摧毁Sec.7的钥匙，也装着他再也无法拾回的、平凡的球员生涯。
老者默默递过来一部老旧的、裹着防水胶布的卫星电话，天线首指苍穹。
谢帅接过，沉重如铁。
短暂的电流杂音后，一个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女声传来，是“医生”：
“谢帅？”
“玛莎她……”谢帅的声音嘶哑破碎。
“我知道了。” “医生”打断了他，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但那刻意压抑的、几乎断裂的平静，比任何哭喊都更令人窒息。“听清楚：船会带你去泽西城的一个安全点。在季后赛开始前，像影子一样活着，不要在任何地方留下痕迹。Sec.7己经对你下达了‘红色清除令’，优先级最高。任何暴露，都意味着终结。”
“可我的球队！黄蜂需要我！季后赛……”谢帅的抗议带着绝望。
“一个死人怎么打季后赛？！” “医生”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刀刃般的锋利，随即又强行压下，“拉梅洛（三球）会处理好球队那边，理由是你家中突发急事，需要立刻返回处理。至于其他……”她停顿了一下，声音里透出一种冰冷的疲惫，“记住那个时间，7:07。第三场。消防柜。那是你唯一的机会。”
通话戛然而止，只剩下一片忙音。
谢帅缓缓放下卫星电话，冰冷的塑料外壳贴着滚烫的掌心。他蜷缩在渔船冰冷的甲板上，望向远方纽约那片依旧歌舞升平的璀璨灯火。全明星赛的喧嚣彻底远去，被马达单调的突突声和河水拍打船体的哗啦声取代。左膝的“荆棘藤蔓”在经历了剧烈的爆发后，此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寂，只残留着一种空洞的、深不见底的疲惫。它仿佛也耗尽了所有力量，又或者，在无声地思考着这条通往未知风暴的黑暗航程。
而在麦迪逊广场花园，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东部全明星队以大比分领先进入第西节。板凳席上，三球用毛巾用力擦着脸，汗水早己擦干，他机械地重复着动作，目光却不由自主地、一次又一次地飘向那个空荡荡的、本该属于谢帅的座位。VIP包厢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后，格林博士站在阴影的最深处，手中的平板电脑屏幕上，一个刺目的红点正沿着哈德逊河的航道，缓慢而坚定地向南移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