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馆的灯光熄灭了，但空气里残留的硝烟味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浓烈。谢帅的“五小阵容”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维拉诺瓦内部激起了滔天巨浪。主力队员的沉默、替补组的亢奋、教练组内部的裂痕，以及霍奇教练那意味深长的掌声，都预示着球队即将迎来一场剧变。
然而，外界的风暴来得比内部震荡更加迅猛。
第二天清晨，体育新闻的头条几乎被同一个名字霸占：**杜克蓝魔！** 焦点并非深陷学术丑闻漩涡的凯尔·戴维斯（调查仍在进行，他处于暂时禁赛状态），而是杜克传奇教头老K——迈克·沙舍夫斯基（Mike Krzyzewski）！
电视屏幕上，老K教练正接受ESPN的独家专访。这位以铁腕和智慧著称的教父级人物，脸上带着标志性的、仿佛洞悉一切的笑容。当记者小心翼翼地问及对“维拉诺瓦近期尝试的某种激进新战术”的看法时，老K的笑容更深了。
“激进？哦，不，我不认为那是激进。”老K的声音平缓而充满磁性，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精准，“那更像是一种…有趣的实验。将空间拉到极致，依靠速度和投射，牺牲高度和传统的篮下保护。想法很大胆，充满了年轻人的想象力。”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但是，篮球的本质从未改变。高度、力量、篮板、在高压下的稳定得分能力，这些才是赢下锦标赛的基石。尤其是在疯狂三月那种每一寸土地都需要用血肉去争夺的战场上。”
他顿了顿，仿佛在斟酌词句，然后抛出了重磅炸弹：“至于维拉诺瓦具体的…嗯，我们姑且称之为‘幽灵战术’的细节？比如他们如何在防守端执行无限换防来应对挡拆？如何在进攻端利用特定角度的无球掩护制造底角三分机会？甚至他们那位新秀控卫偏爱的突破分球路线？”老K摊了摊手，笑容里带着一丝玩味，“说实话，他们的想法并不新鲜，我们早在季前准备时就模拟过类似的极端小球战术，也自然…研究过如何破解它。核心在于**切断他们的发动机，逼迫他们陷入低效的单打，然后…用高度碾碎他们的篮板。** 细节？抱歉，那是我们教练组的秘密。”
采访结束。老K没有透露任何维拉诺瓦的具体战术细节，但他精准地点出了“五小阵容”的核心命门——**无限换防**、**特定掩护制造底角三分**、**谢帅的突破分球路线**！这绝非巧合！更可怕的是，他暗示杜克早己准备好“破解之道”！
“砰！”霍奇教练的拳头狠狠砸在会议室的桌面上，震得水杯乱跳。他脸色铁青，环视着面前同样震惊和愤怒的教练组成员，包括脸色惨白的泰德·威尔逊。
“解释！”霍奇的声音如同寒冰，“老K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无限换防？底角掩护？连谢帅的分球路线都点出来了？！我们的训练赛录像没有流出！战术板会议是封闭的！谁？！是谁把我们的‘恶魔提案’卖给了杜克？！”
会议室内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仿佛凝固了。怀疑的目光在众人之间无声地扫视。昨天下午训练赛的“五小”试验，在场只有教练组和球员。球员们虽然震惊，但都是利益相关者，泄露的可能性相对较低。那么，嫌疑最大的…就是教练组内部！
谢帅作为当事人也被叫来列席。他坐在角落，目光沉静地扫过每一个人的脸，最后停留在泰德·威尔逊身上。这位老助教此刻低着头，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指节发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与昨天训练赛结束时那怨毒的眼神判若两人。
“泰德，”霍奇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刺向泰德，“昨天训练赛结束，你似乎对谢的战术…很不满？”
“教…教练！”泰德猛地抬起头，脸色由白转红，显得异常激动，“我是不满！我认为那是在玩火！是在葬送球队！但是…但是我绝对没有泄露战术！我对维拉诺瓦的忠诚天日可鉴！我在这里工作了十五年！”他的声音带着委屈和愤怒，听起来情真意切。
“忠诚需要用行动证明，泰德。”霍奇不为所动，“从现在开始，所有人，交出个人电子设备，包括手机、平板、笔记本电脑。更衣室、战术室、会议室，所有区域进行彻底搜查！在找到内鬼之前，训练暂停！谁也不准离开！”
命令如同惊雷。教练组众人面面相觑，虽然不满，但在霍奇盛怒的目光下，也只能照做。手机、电脑被集中收走。保安人员开始对各个区域进行地毯式搜查，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谢帅没有交出手机（他的手机经过特殊加密处理），但他主动要求参与搜查。“教练，或许我能发现一些…不寻常的痕迹。”他平静地说。
霍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此刻，任何可能找到线索的机会都不能放过。
搜查的重点自然是战术室和会议室。谢帅戴上一副薄手套（苏雨桐实验室借来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每一个角落。他检查插座孔、天花板通风口、桌椅缝隙、白板边缘…动作专业而细致，让一旁的安保人员都暗暗吃惊。
在战术室那张巨大的橡木会议桌下，谢帅的目光突然停住了。他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拂过桌底一个不起眼的、靠近主位的角落。那里，有一小块大约指甲盖大小的区域，灰尘的分布与其他地方略有不同，像是被某种粘性物质短暂附着过，又被匆匆撕掉留下的极细微痕迹。他用指尖捻了捻，残留着一点几乎看不见的、透明的胶质。
“这里，”谢帅抬起头，对安保负责人说，“有粘胶残留。形状…像是微型电子设备的固定胶贴。”
安保负责人立刻拿出强光手电和放大镜仔细检查，脸色凝重：“没错！很可能是微型窃听器或者针孔摄像头的安装痕迹！安装时间…胶痕很新，不超过24小时！”
消息传来，会议室里一片哗然！内鬼竟然在战术室安装了窃听设备？！
搜查范围立刻扩大，更加仔细地排查所有可能被安装窃听器的位置。同时，霍奇下令调取昨天训练赛结束后到今天老K采访播出前，整个篮球中心所有区域的监控录像，尤其是战术室和教练办公室附近！
谢帅则把目光投向了泰德·威尔逊的独立小办公室。作为防守助教，他有一间独立的房间存放资料和分析录像。
“泰德教练，例行检查。”谢帅在安保人员陪同下，敲开了泰德办公室的门。
泰德的脸色更加苍白，眼神躲闪，但还是侧身让开了。“查…查吧。”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办公室不大，堆满了录像带、战术图纸和书籍。谢帅的目光快速扫过，重点落在泰德的办公桌和文件柜上。桌面上很整洁，只有一台老式台式电脑（己上交）、几支笔和一个相框（泰德全家福）。谢帅拉开抽屉。第一个抽屉，战术图纸，摆放整齐。第二个抽屉，一些私人物品，笔记本，几盒喉糖…
当谢帅拉开最下面一个抽屉时，他的动作微微一顿。抽屉里很空，只有几份过期的球探报告。但谢帅敏锐地注意到，抽屉底部靠近内侧的角落，散落着几粒极其微小的、黑色的碎屑。他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一点，凑近观察——**像是复印机碳粉的碎渣。**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检查。在抽屉最深处，一张揉成一团的废纸下面，他摸到了一个硬硬的小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个小巧的、己经使用过的U盘。U盘外壳很普通，没有任何标识。
“这个U盘是？”谢帅看向泰德。
“存…存一些旧录像的，没什么重要东西。”泰德强自镇定地回答，但额头上的汗珠更多了。
谢帅没有追问，将U盘交给安保人员封存。他的目光最后落在泰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上。外套口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撑起了形状。谢帅走过去，在泰德惊恐的目光中，伸手探入口袋。
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金属和光滑的塑料外壳。他掏了出来——是一部市面上最新款的、屏幕巨大的智能手机！与泰德之前上交的那部老旧的按键手机截然不同！
“泰德教练，”谢帅的声音冷了下来，“这部手机，似乎不在您刚才上交的设备清单里？”
泰德的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与此同时，监控室传来消息！在调阅昨天训练赛结束后的录像时，发现了一个关键时间点：大约在训练赛结束15分钟后，一个戴着鸭舌帽、压低帽檐的身影，鬼鬼祟祟地进入了空无一人的战术室！停留了大约三分钟才出来！虽然看不清正脸，但那走路的姿态、略显佝偻的背影，以及身上那件熟悉的、印有维拉诺瓦队徽的教练夹克——赫然正是泰德·威尔逊！
时间、地点、行为、物证（新手机、可疑U盘、碳粉碎屑、窃听器安装痕迹）…所有线索都如同冰冷的锁链，死死地缠绕在泰德·威尔逊的身上。
霍奇教练带着几名安保人员冲进了泰德的办公室。看着面如死灰、瘫坐在椅子上的泰德，看着谢帅手中那部崭新的智能手机和可疑的U盘，霍奇的眼神里充满了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愤怒和痛苦。
“泰德…”霍奇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巨大的失望，“为什么？”
泰德抬起头，眼神涣散，充满了绝望和一种破罐破摔的疯狂，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什么。
就在这时，谢帅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泰德办公桌靠近墙壁的角落。那里有一个老式的、带锁的文件柜。文件柜最下面一层的抽屉把手下方，似乎…卡着一小片与柜体颜色不同的、深蓝色的布料碎片？像是不小心被夹住撕扯下来的？
谢帅心中一动，在众人注意力集中在泰德身上时，他悄悄走过去，蹲下身。他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那片深蓝色布料碎片。布料很新，边缘有撕扯的痕迹。更关键的是，碎片的颜色和质地…他太熟悉了！
那是杜克蓝魔队标志性的深蓝色！和凯尔·戴维斯球衣的颜色一模一样！
谢帅不动声色地将碎片藏入手心，心脏狂跳。泰德是内鬼无疑，但这片杜克球衣的碎片…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文件柜抽屉缝隙里？是泰德不小心遗落的？还是…有人在他离开后，试图打开或搜查这个抽屉时，被锁扣夹住了衣服？
难道…泰德背后，还有另一个影子？那个真正想要窃取“五小”核心秘密、甚至可能与“项目7号”有关联的幽灵，在泰德暴露后，己经抢先一步来过这里？！寒意，如同毒蛇，瞬间缠绕上谢帅的脊椎。背叛的阴影，远比想象中更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