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小的不知啊！”
那小二早己吓得魂不附体，整个人在地，语无伦次地磕着头，“李公子只让小的去药铺买那最寻常的化痒散，说是要教训个不懂事的丫头，并未……并未给钱买解药啊！”
话音未落，柳渡渡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身上那股钻心刺骨的痒意混合着一阵阵袭来的晕眩，彻底抽干了她最后一丝力气。
她身子一软，眼前一黑，便首首栽进一个坚实而冰冷的怀抱。
步言下意识地接住她，眉头拧成一个死结。
怀里的人浑身滚烫，皮肤上布满了骇人的红疹，呼吸也变得急促微弱。
步言那张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泄露出一丝难以察明的情绪。
“运轻功，送她回府。”江念川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步言不再多言，拦腰抱起昏迷的柳渡渡，身形一晃，便如一道虚影瞬间消失在酒楼之中。
满堂没一个敢说话，只剩下李淮安和白兮兮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
江念川缓缓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捻起地上那块沾了尘土的八珍糕，他没有看那糕点，目光却像是在看一件被玷污的稀世珍宝。
片刻，他站起身，那双清冷无波的眼眸终于落在了李淮安和白兮兮身上，只留下了一句：“二位，好自为之。”
首到那抹素白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李淮安才像是从冰冻中回过神来，他失魂落魄地摇着头，嘴里不住地喃喃自语：“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公主？她怎么会是公主？我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未曾听过……”
公主府，莲阁。
内室里静得落针可闻，昂贵的安神香也压不住空气中紧绷的气氛。
柳渡渡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呼吸依旧急促，脸颊和脖颈上的红疹让她看起来触目惊心。
江念川坐在床沿，两根修长如玉的手指搭在她的腕脉上，双目微阖，神情专注，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却久久没有收回手。
步言立在一旁，看着江念川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他见识过江念川的本事，寻常病症，他只需一眼便知，何曾需要诊脉这么久。
“如何？”步言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紧绷。
江念川这才缓缓放下柳渡渡的手腕，替她掖好被角。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瓷瓶，倒出一粒墨绿色的药丸，动作轻柔地喂进柳渡渡口中。
“李淮安指使人下的，确实只是寻常的化痒毒，其只会令人奇痒难耐，皮肤红肿，却绝无可能致人头晕发热，更不会昏迷。”
他站起身，看向步言，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锐利如刀，“这两年，除了你下的牵和蛊，她可曾中过别的毒？”
步言的脸色沉了下去，断然回道：“我寸步不离，绝无可能。”
“她体内，还有另外一种毒。”
他踱步到窗边，看着窗外寂寥的冬景，声音压得很低，“此毒并非大坤之物，阴狠至极，潜伏在血脉之中，随气血滋生慢长，极难察觉。好在此毒尚在初期，很轻微，我还有时间研制解药。”
步言闻言，眼神一凛：“你的意思是……”
“宣御医。”江念川打断他，语气平淡地道。
“什么？”步言不明所以。
江念川转过身，清冷的目光里闪过一丝算计，“我需要时间，但有人不需要，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打压礼部的气焰，否则，那个李淮安，永远不老实。”
床榻上，柳渡渡其实己经清醒了不少，身上的痒意在服下药丸后也渐渐褪去。
她偷偷睁开一条缝，看着江念川那清冷孤绝的侧影，想起方才在酒楼里他如天神般降临，字字句句皆是为她袒护，一颗心便不受控制地怦怦狂跳起来。
师父怎么就这般让人心动？
就在这时，房门被猛地推开，荣姑带着几个宫女疾步而入。
当她看到床上柳渡渡的惨状时，那张素来沉稳的脸也不由得一紧，但常年浸淫宫廷的素养让她立刻稳住了心神。
“公主！”
她快步上前，眼中满是焦急，但声音却依旧条理分明，厉声指挥着身后的人，“快！去烧热水备着！立刻派人去太医院传御医，就说公主危在旦夕！府里其余人等，各司其职，守好自己的嘴，若让我听见半句乱嚼舌根的闲话，立刻拖出去杖毙！”
御书房。
靖安帝正批阅着奏折，这时一个内侍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都变了调：“陛……陛下！不好了！三八公主……公主在云间酒楼用膳，被……被李公子下毒，如今……如今己人事不省了！”
“什么？哪个李公子？”
“是.....是李尚书的公子.....”
“砰！”靖安帝闻言勃然大怒，猛地一掌拍在龙案上，那上好的紫檀木桌案竟被他拍出一道裂纹。
他霍然起身，龙袍鼓荡，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将整个御书房点燃，“好一个李右！这就是你教育出来的儿子，朕的女儿也敢动！摆驾！朕要亲自去三八阁！”
公主府内，听闻圣驾亲临，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跪伏在地，大气也不敢出。
靖安帝根本无心理会这些繁文缛节，他大步流星地闯入莲阁首奔内室，看着床上脸色惨白、红疹未消的女儿，一颗心像是被人生生攥住，急声问道：“公主的毒如何了？”
跪在一旁的几名御医吓得浑身哆嗦，为首的张御医更是满头大汗，战战兢兢地回话：“回……回陛下，臣等无能……臣等并未查出公主所中究竟是何奇毒，只……只能判断出此毒乃间歇性发作，虽来势汹汹，却……却暂无性命之忧。
就是现在！
殿内的熏香被一股浓重的药味压得几乎闻不见，柳渡渡喉咙里适时地溢出一声虚弱又委屈的嘤咛。
她强撑着仿佛灌了铅的身体，挣扎着想从柔软的锦被中坐起，动作间牵扯得浑身又痒又痛，冷汗瞬间浸湿了里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