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辰纪元年元旦,陈铁修理铺的卷帘门长出了铁玫瑰。
花瓣是凌晨三点冒出来的,金属藤蔓穿透钢板时发出类似骨骼生长的脆响。陈铁用扳手轻敲花瓣,整朵花突然绽放,露出花蕊处的全息投影仪——正在循环播放全球七十二座"钢铁玫瑰"治疗塔的实时画面。
“爸,日内瓦塔的粒子流又超标了。”小红裹着白大褂冲进铺子,手术刀尖上挑着块还在冒烟的芯片,“瑞士佬又在偷偷调整参数!”
陈铁没抬头,他正用液压钳修剪玫瑰的金属刺。那些被剪下的尖刺掉进机油桶,立刻溶解成蓝色液体,在表面形成微型世界地图:“让他们调...阿尔卑斯山的主塔在你姑手里。”
全息画面突然切换。李秀英站在雪山之巅的治疗塔控制室,身后是十二面不同国家的国旗。她左手握着冰镐——那其实是伪装成登山工具的粒子发射器——右手在键盘上敲出串代码。全球所有分塔的监控画面同时闪烁,参数全部重置为标准值。
“第几次了?”陈铁终于放下扳手,右手掌纹里的齿轮痕迹淡得几乎看不见,“这帮洋鬼子...”
“本月第七次。”小红把芯片丢进超声波清洗机,机器立刻播放出加密通话记录,“他们想用治疗塔做基因筛选...和当年王伟干的没两样。”
清洗液沸腾的瞬间,芯片里浮出张三维人脸。那是日内瓦塔的负责人,正用德语说着:“...东亚区的治疗数据必须优先采集...特别是那个中国女医生的基因样本...”
小红突然笑了。她按下清洗机的增强键,声波震碎了芯片里的纳米窃听器:“姑说得对...有些人永远学不会教训。”
五金超市的新主人——老板娘的女儿林小雨——送来改装过的医疗箱。箱体用报废的宝马液压阀熔铸,内衬是防粒子辐射的铅纤维。她踹开铺子后门的动作和她妈当年一模一样:“陈叔!福利院那帮孩子又长金属花了!”
福利院的草坪上,十几个孩子围成圈。中央躺着个小男孩,他的锁骨下方绽放出铁玫瑰纹路——不是病变,是治疗塔激活了他体内沉睡的抗体基因。花瓣纹路间渗出蓝色液体,正被孩子们用吸管收集到玻璃瓶里。
“小红姐!”男孩举起瓶子,液体在阳光下折射出齿轮状的光斑,“这个能治好我爷爷的机械肺吗?”
小红蹲下身,手术刀轻轻挑破男孩皮肤上最鲜艳的那片花瓣。渗出的蓝色液体立刻气化,在空中组成DNA双螺旋模型:“不仅能治爷爷...还能让全世界的机械器官都变回血肉。”
日内瓦的抗议信在午间送达。
全息信纸上,七十二国医疗联盟的徽章闪烁着刺眼的金光。文字内容彬彬有礼,但每个字母的笔画都由微型齿轮构成,随时可能重组为威胁语句:“...中方单方面重置参数违反《全球治疗公约》...”
陈铁把信纸揉成团扔进熔炉。铁玫瑰的花瓣突然全部转向西方,花蕊发射器自动瞄准日内瓦方向——虽然没有启动,但警告意味十足。炉膛里的信纸燃烧成灰烬,灰屑拼出句中文:“滚。”
李秀英的视频通话在傍晚切入。
她背后的阿尔卑斯雪峰染上晚霞,像极了当年福利院屋顶的铁玫瑰颜色。治疗塔的观察窗映出她半边脸庞,金属化的左眼己经恢复成普通眼球,但瞳孔里偶尔还会闪过齿轮状纹路:“小红,你锁骨下的条形码...”
“早没了。”小红解开衣领,皮肤光滑如初,“倒是小雨给我的检测仪发现个怪事...”她调出全息报告,基因图谱上多了段金色序列,“这段基因...和王伟的‘普罗米修斯之火’同源。”
雪峰上的李秀英突然沉默。她转身操作控制台,十二面国旗同时降下,换成辰州齿轮厂的老照片:“不是王伟的...是1954年苏联人从哈尔滨轴承厂带走的...那才是原始样本。”
夜深了,陈铁修理铺的铁玫瑰开始收拢花瓣。金属闭合的声响中,小红突然听到某种熟悉的频率——和当年福利院屋顶的粒子场启动前完全一致。她冲出门,看见夜空中的猎户座腰带三星连成首线,光束精准投射到铁玫瑰花蕊。
全球治疗塔的实时数据如瀑布般在空气中流淌。小红捕捉到异常波动:日内瓦塔正在偷偷抽取东亚区治疗者的基因数据,传输终端赫然是阿尔卑斯山深处的某个秘密坐标。
“姑!你看到了吗?”
雪山上的李秀英己经行动起来。监控画面里,她拆开粒子发射器的外壳,从核心部件中抽出根试管——里面是冻结的银色液体,表面浮着“Любовь-0”的标签。
“小红,还记得王伟的录像带吗?”李秀英将试管举到摄像头前,“他说孩子才是真正的钥匙...现在钥匙该开门了。”
试管插入主控台时,全球治疗塔的网络突然同步播放起1997年的老歌:《咱们工人有力量》。声波震荡中,日内瓦塔的数据窃取程序被反向入侵,所有被窃基因序列自动替换成同一段代码——
那是小红三岁时在福利院画的铁玫瑰,花蕊处用蜡笔写着“Made in a”。